「乘務員同志，你來了正好，我想換個下鋪，這小姑娘牙尖嘴利的，不願意換。」大娘像找到了主心骨，忙抓住女乘務員。

　　一男一女的乘務員對看一眼，看向蘇白芷，眼底閃過一絲不滿。

　　老人家要換座位是常有的，大家為了方便都會換的，補差價就好。

　　「不是的，是這個婆婆不願意補差價，想佔便宜。

　　她不是買不到下鋪，是想省錢。」蘇安突然站起來，擋在蘇白芷面前，口齒清晰地說。

　　大娘瞪了蘇安一眼：「你這孩子，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沒家教。」

　　「大娘，我們這趟列車是長途，起始站到終點站一共115個小時，

　　卧鋪的換位置是要補差價的……」乘務員簡單說明換座的規則。

　　大娘沒買過卧鋪票，以為跟坐票一樣。

　　不然當初她也不會為了省錢，想著上車後再換座。

　　乘務員看她神情就知道怎麼回事了，但為了息事寧人，看向蘇白芷：

　　「姑娘，你願意跟這個大娘換座嗎？她補差價。」

　　蘇白芷淡笑道：「抱歉，我不願意，小孩子調皮，我怕他們從中鋪滾下來，為了安全，我才多花二十塊錢買下鋪，

　　剛才隔壁包廂的人願意免費換，你們可以去問問他們。」

　　正看熱鬧的其他包廂人，臉色一變，都裝作沒聽見，轉頭看風景了。

　　蘇白芷眸底閃過冷笑，慷他人之慨誰不會？

　　落在自己頭上，躲得比誰都快。

　　大娘看向外面，心裡明白，沒人願意免費跟她換。

　　花二十塊錢換座位，她捨不得。

　　她大女兒在供銷社上班，一個月工資剛三十塊，二十塊快頂一個月工資了。

　　她要是花錢換座，還得自己掏錢，這卧鋪票是兒子買的，不一樣。

　　「大娘，您還換座嗎？我們可以問問其他包廂的乘客。」乘務員笑著問。

　　大娘擺手，把包甩上中鋪，利落爬上床躺平了。

　　其他人：「……」

　　兩個乘務員對看一眼，搖頭失笑擡腳離開了。

　　在火車上工作久了，什麼牛鬼蛇神都能遇到。

　　像大娘這樣仗著年紀大想占年輕人便宜的很多。

　　就拿捏年輕人抹不開面子拒絕。

　　「姐姐，尊敬老人是應該的吧？」蘇安喃喃地問。

　　蘇白芷不緊不慢地說：「尊敬老人當然是對的，不過也分什麼情況，

　　你們都記住了，大人是不會找小孩幫忙的，騙子就會。

　　老人也不都是好人，因為壞人也會變老。

　　賺錢不容易，不要慷慨給別人，三思後行。

　　吃虧是福那就讓別人享福，咱們不吃虧。」

　　二虎和三虎用力點頭，在村裡也要警惕陌生人，不管老人還是小孩。

　　蘇安似懂非懂，但他覺得剛才自己沒錯，他不想讓姐姐吃虧。

　　「小丫頭片子，胡說八道。」躺在床上的大娘自言自語地罵。

　　蘇白芷沒理她，翻開醫學雜誌繼續看。

　　貴重東西她都放空間，包裡隻有衣服和吃的。

　　躺在中鋪的男人嘴角勾起一道弧度，換了一個方向繼續睡。

　　剛才他被吵醒，看了一出好戲。

　　蘇白芷沒注意他，拿筆寫寫畫畫，時間過得飛快，火車上也不算太難熬。

　　因換座這事，隔壁包廂的人都不來他們這個包廂。

　　睡在中鋪的大娘白天下來跟人聊天，聲音時高時低。

　　晚上她睡得比別人都早，呼嚕聲震得隔壁幾個包廂都能聽到。

　　蘇白芷隻在白天眯一下，晚上幾乎都不睡，打著手電筒看書。

　　下火車時，

　　大娘對著他們冷哼一聲，就拎著包擠出去。

　　「表姐，」

　　「姐姐，」

　　三個孩子同時喊，眼底都很忐忑。

　　在火車上他們一直在包廂，沒四處走動，沒覺得不安，現在看到外面那麼多人就慌了。

　　蘇白芷慢條斯理地收拾東西：

　　「不急，等他們都下了，我們再下去。」

　　她離開羅河村前把申請書交給傅敬文了，正式退出醫療隊。

　　錯過這次機會還有下次，但她不想錯過家人。

　　二虎和三虎一人背一個大包，裡面裝著他們自己的東西。

　　蘇安也背了一個，顏色跟兩人不同，都是蘇白芷從廣城帶回來的。

　　出行從簡，蘇白芷也隻是背了一個白色雙肩包。

　　外面的路燈昏黃，人頭攢動，大家都背著大包，快步往出站口走。

　　他們各背一個包，倒顯得格格不入。

　　四人剛下火車，就看到站在外面的陸北宴。

　　蘇安來之前看過照片，一眼就認出他，心慌慌的。

　　陸北宴大步向他們走過來，背脊挺直，眼神清明，一身凜冽。

　　二虎和三虎見過他很多次，異口同聲：

　　「表姐夫。」

　　蘇白芷摟著蘇安的瘦削的肩膀，低聲道：

　　「他叫陸北宴，我的丈夫。」

　　陸北宴走到他們面前，隨手拿下蘇白芷的背包：

　　「累不累？咱們直接回家，爺爺讓阿姨準備好了飯菜。」

　　蘇白芷任由他把背包拿走，樂得輕鬆：

　　「確實很累，睡不夠。」

　　蘇安眼睛都不帶眨地看著陸北宴，心裡怦怦地，他很喜歡這個姐夫，一身正氣。

　　他眼神逐漸變成崇拜，聲音很低，耳朵先紅了：「姐夫，你好。」

　　陸北宴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安安。」

　　蘇安靦腆一笑，眼睛閃著細碎的星光。

　　二虎和三虎對看一眼，唇角勾著，他們早就猜到表弟會喜歡錶姐夫。

　　上車後，三個孩子趴著窗看外面。

　　蘇白芷坐在副駕駛，轉頭看了他們一眼，回頭跟陸北宴說：

　　「一會兒你繞到廣場，讓他們看看紅樓。」

　　陸北宴點頭，啟動車子離開火車站，回京後他一直忙，

　　陸北星回到京市後，就被軍區審查部門帶走了。

　　他最近十年在外的資料也往上遞。

　　現在除了老爺子和他，沒人知道陸北星已經回京。

　　「我申請退出特殊醫療隊。」蘇白芷撐著頭靠窗，雲淡風輕地道。

　　陸北宴狐疑：「為什麼退出？」

　　外面的燈光在蘇白芷的臉上掠過，她的眼底晦暗不明。

　　晚風拂起她額間的碎發…

　　「你回京辦完事了嗎？明天我們一起去玩。」蘇白芷轉移話題，隨口問一句。

　　陸北宴轉頭看了她一眼：「嗯，已經全部處理完，

　　明天的行程我都規劃好了。」

　　他更疑惑了，總覺得蘇白芷刻意避開剛才的話題。

　　是她主動提的，又沒說原因，一點都不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