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二妞抽籤後打開，遞給村幹部。

　　奶奶撲過來，她一個閃身躲開。

　　老人也會有說錯做錯的，她一再忍讓隻會讓奶奶變本加厲。

　　上次奶奶和媽媽吵架，她爸知道後不分青紅皂白就打媽媽。

　　那時她就知道，如果她不抓住讀書的機會，有一天她也會像媽媽一樣，被人隨意辱罵。

　　還有姐姐，奶奶幸災樂禍，好像覺得姐姐死了就像阿貓阿狗死了一樣，讓她覺得驚恐。

　　如果死的那個人是她，奶奶是不是也是這樣？

　　「死丫頭，你皮癢了嗎？像你媽一樣……」羅阿婆一頓輸出，把各種器官都罵了個遍。

　　什麼狼心狗肺，什麼白眼狼，什麼生孩子沒……

　　羅二妞看著她，心底隻覺得悲哀。

　　罵她罵她的媽媽，而她爸爸在一旁唯唯諾諾，冷眼旁觀。

　　「夠了！」羅大壯本不想插手別人家事，但這個羅阿婆真的太過分。

　　有些話私底下罵就行，還搬到檯面，讓村裡人學去，以後他們還怎麼評選先進村？

　　羅阿婆被喝住了，開始撒潑打滾，但村幹部都沒理她，繼續讓趙翠梅抽籤登記。

　　登記好後就會整理成冊，蓋村裡的章。

　　「別怕，咱們餓不死，你安心在家做作業，等開學就去學校。」趙翠梅安撫女兒，輕拍她的後背。

　　羅二妞用力點點頭，她媽媽變了，眼底有自信的光，多虧了羅嬸子幫忙。

　　兩人沒繼續看分田地的熱鬧，往村裡走。

　　「翠梅！」

　　羅二妞看到羅成剛追過來，神色陰沉沉的。

　　趙翠梅：「你先回去。」

　　羅二妞輕抿唇，一步三回頭地往家裡走。

　　羅阿婆還纏著村幹部，沒注意兒子已經跑過來找趙翠梅。

　　「你要是跟我媽認錯，我就原諒你。」羅成剛一副給別人台階下的樣子。

　　他才不在乎趙翠梅和二女兒怎麼想，隻要他們能繼續給家裡幹活，讓他回家過得舒服。

　　而且，孝敬父母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羅成剛，你考慮一下離婚，各過各的，

　　我帶二妞，兒子留給你們。」趙翠梅氣笑了，扔下一句話轉身離開。

　　羅阿婆已經跑過來了，她要是不走，又要被她說勾引她兒子了。

　　真是可笑，夫妻到底是什麼，還能用上勾引？

　　羅成剛家的婆媳矛盾在村裡傳開。

　　羅阿婆整天背著孫子下地幹活，看上去面黃肌瘦的，路上遇到人就訴苦。

　　村裡人見到她就躲。

　　蘇白芷騎自行車來羅河村，在長坡底下車準備推上去，正好看到一個老人家背著孩子，口乾舌燥，不斷跟村裡的老人抱怨媳婦。

　　「殺千刀的，娶個攪家精回家，生了一堆賠錢貨，

　　我呸，要不是生前兩個女兒時我兒子在家，

　　剛生出來就被我溺到尿桶裡了……」羅阿婆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看到蘇白芷，狠瞪一眼。

　　蘇白芷莫名其妙地看她，隻覺得這個老太婆腦子有問題，而且很惡毒。

　　背上的大孫子胖胖的，已經可以走路了，還一直背著。

　　佝僂著背，嘴唇發白，瞪她的時候有怨氣。

　　「蘇老師，來找你小姨嗎？」旁邊的嬸子不想搭理羅阿婆，走過來幫她推自行車。

　　「是啊，嬸子，我一個人也可以推上去的。」蘇白芷笑著拒絕，

　　不過這個嬸子卻當沒聽見，抓著車尾推車。

　　嬸子綁著兩條長辮子，影子跟著搖晃。

　　快到半坡的時候，那個嬸子才低聲說：

　　「蘇老師，剛才我就想躲羅二妞的奶奶，

　　他們家事……嘖…」

　　嬸子連嘖幾聲後，才簡單把事情說清楚。

　　蘇白芷聽她說完，隻是笑笑，正好到小姨家門口，那個嬸子就離開了。

　　所以羅二妞的奶奶還記恨她救人了？

　　「表姐！」二虎正在院子裡幫忙洗畚箕，擡頭看到她眼睛一亮。

　　三虎在洗碗，忙擦乾淨手，進廚房叫羅桂玲。

　　羅桂玲：「你懷著孩子，騎自行車摔了怎麼辦？」

　　她看到蘇白芷推自行車進來，心猛地提到嗓子眼。

　　蘇白芷擺手，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小姨，我是懷孕又不是病了，現在月份還小，沒事。」

　　「那也不行，你又不是懷一個，是三個。」羅桂玲嗔了她一眼，忙拿出剛摘回來的龍眼給她吃。

　　蘇白芷：「你別忙了，快坐下，我跟你說件事。」

　　她簡單把戰奶奶的想法說了一遍。

　　羅桂玲：「意思就是我送米粉過去，怎麼煮隨他們主廚，其他不用管了？」

　　蘇白芷點頭，順便給她算了一筆賬。

　　送食堂的米粉可以在村裡做，做好讓小姨父送過去，這算是固定收入。

　　如果賣得好，一天也有10塊錢。

　　羅桂玲拿筆紙畫，很快就算了一次賬，拍大腿：

　　「送，明天我就做五斤米粉送到家屬院食堂。」

　　蘇白芷詫異地看著她，小姨是個行動派。

　　上次說擺攤賣米粉也是，做好簡單的計劃，立刻行動。

　　這樣的人更容易做成事，所謂先粗糙的開始，再調整就是這樣。

　　原來還隻是擺攤，她很快就租鋪子，現在又很快接受送米粉到食堂。

　　羅桂玲寫著，發現她一直沒說話笑問：

　　「怎麼了？我臉上有鍋灰嗎？」

　　她摸自己臉，沒發現有灰。

　　蘇白芷唇角勾著搖頭：「沒什麼，小姨，你以後會成大老闆的，

　　是個行動派！」

　　羅桂玲不好意思地笑：「我這是摸石頭過河，什麼也不懂，

　　但想著先開始，遇到問題解決問題肯定沒錯。

　　你小姨父說我，傻人有傻福。」

　　凡事想太多隻會束手束腳，她記得父親時常念叨這句。

　　現在她把鋪子開起來了，沒跟其他人說，

　　如果送米粉給食堂成了，她還打算找其他食鋪合作。

　　一步步來，一口吃不成胖子。

　　「小姨，你已經比很多人都厲害了，那些自認為聰明的人，一般都是想得多做得少，

　　還沒開始做就找各種借口自我否定。」蘇白芷撐著下巴，看著羅桂玲。

　　她的皮膚紅潤很多，眼底的笑意溢出，整個人容光煥發。

　　羅桂玲被她誇得臉紅，忍不住又嗔了她一眼。

　　二虎和三虎對視一眼，同時笑了。

　　他們喜歡這樣的母親，眼底滿是柔光，最重要的是沒空拿棍子追著他們滿村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