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在眼前飛濺，溫熱地噴灑在她的臉上，血腥味鑽入鼻間，

　　旁邊的嘈雜聲瞬間像水般湧入。

　　刀鋒刺眼的光再次一劃，蘇白芷下意識去擋，「哐當」一聲，帶血的刀掉地上。

　　蘇雋華瞪大眼睛，捂住自己的後腦，瞳孔劇烈地震，腦海不斷回放跟羅桂蘭認識到結婚生子，再到他父母介入，女兒被迫下鄉……

　　「快救人……」

　　「來不及了，已經…沒氣。」

　　「後腦最重要的部位被刺穿，救不活……」

　　「……」

　　周圍的聲音魚貫而入，蘇白芷抓著羅桂蘭的手腕，心怦怦地，像想衝破束縛。

　　「呵……」羅桂蘭剛才閉著眼睛下手的，怔了好一會兒，現在冷笑出聲，渾身都哆嗦著。

　　她惡狠狠地瞪著蘇白芷：「你個掃把星，先剋死你姐姐，現在又剋死你爸，

　　蘇家那兩個老不死，命硬才沒被剋死。全都是你，不然我不會變成這副鬼樣子。」

　　羅桂蘭擡手就要打蘇白芷，手剛擡起就被抓住了。

　　蘇白芷目光冷冰冰，眼睛如黑洞一般，緊盯著眼前的人：「誰告訴你我今天回來？」

　　「又是誰把你送到深城？」

　　「你…我自己來的，要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羅桂蘭眼眶猩紅：「我的二女兒是最乖巧懂事的，會聽我發牢騷，會體諒我，會把買衣服的錢讓給姐姐買更貴的裙子，

　　會幫我分擔家務，會把零花錢給我買膏藥……

　　你不是她，你太冷漠，你太無情。」

　　「把我的女兒還給我，你這個魔鬼，不得好死。」

　　蘇白芷用力推開她，蹲在蘇雋華面前，眼前瞬間模糊了。

　　剛才她心底還對蘇雋華生起一陣厭煩，此刻這個人已經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蘇白芷按住他頭上的血，溫熱粘糊，還不斷湧出來。

　　這一刀是早就預料好的，直插中後腦部位，不學醫的人根本不知道這個緻命傷是修復不了的。

　　除非她立刻進空間憑空消失，不然躲不開這刀。

　　羅桂蘭想趁機跑，被旁邊的護士圍住，有人拿來綁繩，把她雙手綁住。

　　「呸！到死還讓他逞一回英雄……」她對著蘇雋華的方向吐唾沫。

　　蘇白芷倏地起身，擡手就往她臉上甩了兩巴掌。

　　「女兒打親媽了，大家快來看看，這種沒德行的醫生，你們還敢讓她治病……」

　　「啪，啪…」又被扇了兩巴掌，羅桂蘭隻覺得臉火辣辣的疼。

　　她目眥欲裂地瞪著蘇白芷，眼底的殺意再次浮起。

　　「蘇醫生，我們已經報警了，警察很快就過來。」旁邊的護士長拉住蘇白芷，不讓她再動手。

　　羅桂蘭瘋狂地笑著：「你們蘇家全是白眼狼，

　　我把你養大就是天大的恩情了，早知道你現在這樣，當初你剛出生時，我就該把你按尿桶裡淹死。」

　　她用力掙紮，癱坐在地上咆哮。

　　蘇白芷感覺一股脹脹的，快衝破喉嚨的壓抑情緒，正用力撕扯。

　　她對蘇雋華沒有任何父女情，卻因他突然衝過來擋住那緻命的一刀而心生強烈的愧疚感。

　　這種愧疚感讓人窒息，心慌。

　　「你不是沒動手，是沒機會，你故意讓她聽見那段對話，讓她知道芒果過敏而不自救，多年前你已經殺死自己的女兒了。」蘇白芷壓著聲音：

　　「你的直覺沒錯，我不是她，不會同情和心疼你的辛苦，當然也不會承擔你的因果。」

　　羅桂蘭瞳孔放大，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不自覺地咽口水，嘴唇哆嗦卻說不出一句話。

　　耳邊傳來警車聲音，還有圍觀的咒罵，但這些都被她自動過濾，隻有蘇白芷的話在她耳邊不斷循環。

　　【你已經殺死自己的女兒……】

　　【你的直覺沒錯，我不是她，不會同情和心疼你的辛苦……】

　　【……】

　　「不可能，不會的……」羅桂蘭瘋癲地自言自語，癱坐在地根本站不起來。

　　警察過來把她拖走，她像把全身力氣全部卸掉，一動不動。

　　蘇白芷滿手血，看著法醫正給蘇雋華檢查，旁邊的人影不斷在她眼前晃。

　　然後眼前白茫茫一片……

　　…

　　「她剛出生就被家人丟在垃圾桶，院長媽媽倒垃圾時把她撿回來的。」

　　「真可憐，有家人但家人卻不要她。」

　　「我們都是孤兒，但我們的家人早就不在了，他們是迫不得已的，對比之下，她最可憐。」

　　「學習好又怎樣，孤兒院隻會送孩子念到初中畢業，上高中除非有人資助，不然沒錢上。」

　　「聽說有人資助成績優異的女學生上學……」

　　「……」

　　蘇白芷站在他們面前，看著隻露出一個頭，被土埋得嚴嚴實實的小女孩。

　　她擡頭看向那片星空，夜越深，彷彿擡手就能觸摸到星星。

　　這是她第一次被他們種在土裡，那時她整天埋頭看書，在孤兒院裡顯得格格不入，成績突出，已經有高中提前錄取她，並願意承擔她全部的學費和生活費。

　　這事除了院長媽媽，誰也不知道。

　　看著擡頭看星空，腦海裡早就構思完一部最新漫畫的自己，蘇白芷伸手想抱抱她，眼前的一切碎了，又一片白茫茫。

　　她突然睜開眼睛，看到天花闆的房梁，怔了幾秒。

　　剛才那個夢，她已經很久很久沒做了。

　　有些記憶匆忙埋葬，卻在不知名的角落，悄悄生根發芽。

　　那次之後，她就跟那些孩子一樣，該怎麼玩怎麼，等他們睡著，她才借著路燈看書。

　　那時她知道，她要離開那些「朋友」，讀書是唯一最快的方式。

　　後來她進入大學，基本跟孤兒院的「朋友」斷聯，才開始過上想要的生活。

　　「媽媽……」哽咽的聲音傳來，蘇白芷感覺自己的雙手都被握住。

　　兩個女兒淚流滿面，抱著她哭。

　　蘇白芷：「……」

　　病房門被用力推開，陸北宴大步跑進來，眼底滿是紅血絲，一看就是很多天沒睡了。

　　身上還是在E國時穿的衣服，鬍渣濃密，看著很狼狽。

　　【系統開始強制休眠模式，你到底怎麼了？怎麼會沒求生慾望？】

　　白小爺跳到耳邊質問她。

　　蘇白芷：「不是我…」

　　【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