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芷沒說話，擡手摸陸北宴的下巴，鬍渣紮手，她下意識收回手，卻被他抓住了。

　　「你昏迷一周了，小姨從羅河村趕過來，天天以淚洗面。」陸北宴聲音嘶啞，眼眶很快就紅了。

　　「做了一個夢……」蘇白芷感覺體力正慢慢恢復，回握住他的手，心慢慢平和下來。

　　她話音剛落，幾個熟人衝過來，給她檢查。

　　傅敬文神色凝重：「你睡了一周，今天所有的檢查結果出來，一切正常……」

　　蘇白芷緊抿唇，她總不能說自己靈魂出竅了吧？

　　睡了一周也不能裝睡，乾脆聽他說話，左耳進右耳出，放空思緒。

　　系統竟然判斷到她被強制剝離，開啟休眠模式。

　　果然，科技的盡頭是玄學……

　　等他們說完，蘇白芷才開口：

　　「我要回家。」

　　陸北宴立刻應聲：「好。」

　　其他人：「……」

　　…

　　回到家，

　　蘇白芷洗完澡換好居家服，才來到二樓沙發坐下。

　　她坐下沒多久，陸北宴邊擦頭髮邊走過來，坐她旁邊，

　　蘇安坐在茶桌前泡茶，擡眸看他們，唇角不自覺地揚起一道弧度。

　　樓下幾個孩子正跟小姨羅桂玲說話，討論今晚煮什麼菜。

　　「姐，你出差很辛苦嗎？怎麼睡這麼久？」蘇安倒兩杯茶放在兩人桌前。

　　蘇白芷眸底閃過一絲心虛，但還是點點頭。

　　「我不想爸來找我們，但也不希望他就這麼離開。」蘇安聲音低沉，眼底黯然。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衝過來，如果不是他，可能死的就是我。」蘇白芷平靜地道，現在還覺得心裡很堵。

　　蘇雋華可能沒想到羅桂蘭會下重手，直接要他命，根本沒有搶救的機會。

　　學醫的人想要一刀緻命，比普通人容易很多。

　　蘇安神情複雜：「可是媽……她為什麼總這樣？以前她眼裡隻有大姐，你從小幫忙幹活，不惹事，主動分擔她的辛苦，她難道都看不到嗎？

　　她變成現在這樣，為什麼總賴到別人身上，難道這些不都是她選擇的結果嗎？」

　　陸北宴摟著蘇白芷的肩膀安撫，遞眼神給小舅子，讓他別說了。

　　蘇白芷神色依舊淡然：「多做多錯，且我已經接受部分現實，父母沒那麼愛我，

　　該盡孝就盡孝，但我不會同情他們苦難，那些是他們的選擇，也是他們願意的。」

　　「當我不在他們心尖上，我像貓一樣溫順也會被嫌棄掉毛。」

　　有些父母的偏心是明目張膽的，但他們卻裝著大家都眼瞎，別人戳穿時會矢口否認，或者直接說不記得了。

　　他們隻在需要時靠近，想要釋放一點愛意，讓你對他們言聽計從，不能反抗，反抗就是不孝。

　　蘇安怔怔地看著她，不知道為何，他覺得姐姐說這些時完全是旁觀者的姿態，有點看透後的冷漠。

　　蘇白芷擡眸看他，淡笑：「我早就不在意了。」

　　蘇安：「……」

　　蘇白芷沒繼續聊這個話題，而是岔開，說起想讓小姨留深城過年。

　　正好表哥，表弟們都在深城，一家人不用趕車回老家。

　　陸北宴立刻接上：「爺爺說今年來深城，正好過來看看這兩套院子，

　　京市太冷，路上雪很厚，他天天關在家裡怕出門摔跤。」

　　樓下，

　　羅桂玲被幾個孩子圍著，臉上的笑就沒落下來過。

　　她和丈夫一起趕來深城，來前把甘蔗地托給婆婆，讓她幫忙找人砍甘蔗，順便把養的雞鴨賣大部分，帶一半來深城。

　　再過一周過年，他們想著跟大兒子一家在深城過，等過完年再回去。

　　羅大壯跟蘇爺爺在挖地，準備挖好撒小白菜種子。

　　「唉，這叫什麼事？親媽對女兒動刀子，親爸擋刀……」蘇爺爺嘆口氣，坐在小闆凳上休息。

　　羅大壯：「您放寬心，可別鑽牛角尖，心生病了難好。」

　　「隻是這事在醫院傳開，阿芷上班後會受到不少非議。」

　　蘇爺爺擺手：「醫院裡最不缺新鮮事，等過完年她回去上班，大家都忘得差不多了。」

　　「我擔心阿芷心理出問題，也擔心安安多想。」

　　父母無德，兄弟姐妹間才會心生嫌隙。

　　剛接到兒子突然意外離開的消息，他還以為是亂傳的，一時接受不了，三天沒吃下飯。

　　羅大壯：「他不是那樣的人，是個拎得清的。」

　　蘇爺爺看到孫子從樓上下來，擼起袖子，戴上草帽走過來，提起的心才緩緩落下。

　　蘇白芷跟在他後面，走下來後，慢慢走到羅桂玲後面，對四胞胎比了手勢，讓他們當看不見她。

　　「小姨……」蘇白芷抱住羅桂玲的脖子，靠在她肩膀上。

　　羅桂玲拍拍心口：「怎麼一點腳步聲都沒有，故意嚇我？」

　　她嗔了蘇白芷一眼，忙拉旁邊的小椅子讓蘇白芷坐下。

　　陸北宴也拉了小椅子坐下，在蘇白芷後面幫她按摩肩頸。

　　「小姨，今年你們留在深城過年，正好我放長假，可以跟你們一起去買年貨，拜廟祈福。」

　　「我們本來就有這個打算，二虎三虎也在深城，大家一起吃年夜飯，熱鬧一下。」羅桂玲擡手擦了一下眼角滲出來的淚水，滿眼心疼，緊握著蘇白芷的手。

　　想到剛趕過來時，蘇白芷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的場景，她鼻子一酸，眼淚就控制不住了。

　　「今晚多吃點飯，看你瘦得，手腕都是青的……」羅桂玲看到蘇白芷打針的手腕，眼眶又紅紅了，哽咽沒說下去。

　　她覺得外甥女肯定是嚇到了，表面看著沒事，心裡肯定接受不了。

　　羅桂玲接到陸北宴的電話時，差點暈過去，

　　虎毒不食子，她姐姐竟然想殺自己的女兒，還是一刀斃命的方式。

　　她們都學醫，知道從哪下手救不回來。

　　「小姨，我隻是睡了一覺，這些針口是打營養液留下的。」蘇白芷安撫她，心裡如有一股暖流淌過。

　　如果困在夢裡，她可能就像植物人一直躺著，像睡著一樣。

　　羅桂玲點點頭：「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該休息時就休息，別逞強，天塌了有高個子頂。」

　　她覺得外甥女最近幾年就是太拚命了，手術一個接一個的做，有時還得「出差」。

　　人不能這麼透支自己的身體，不然病就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