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隊長？」蘇白芷狐疑地喊了一聲。

　　三虎下意識想往後退半步，但還是生生忍住了。

　　在事情沒弄清楚之前，他的反應太突兀，會惹麻煩。

　　「蘇醫生，羅支書，又見面了。」李隊長轉身看到他們，微詫異。

　　羅大壯眸底閃過一絲疑惑，默默把槍收了。

　　蘇白芷讓幾個孩子去幫忙打掃，才不緊不慢地走過去：「李隊長過來祭拜，怎麼沒帶祭品？」

　　她環顧一圈，有幾個墓碑前擺了糖和水果，糖四處散落，水果像被鳥啄了。

　　李隊長坐的墓碑前什麼也沒有，不，有好幾個煙頭。

　　他已經在這待很長時間了……

　　「酒和煙足夠了…」李隊長拿起一個塑料瓶子，是村民們自釀的米酒，

　　有兩支煙是倒放著的。

　　「昨晚值班，今天不在宿舍休息？」蘇白芷隨口寒暄著，不動聲色地打量這個人。

　　穿著訓練常服，鞋子也是隊裡發的，手腕的表普通話，

　　臉型方正，眼底卻透露一股憂愁，還有…閃爍。

　　「來這坐一天就當休息了。」李隊長苦澀一笑，聲音很輕，打完招呼不再看其他人。

　　幾人隻簡單掃樹葉，最後決定第二天再帶祭品和掃把過來。

　　…

　　羅桂玲在家揀豆子，黃豆能煲湯還能做豆腐。

　　村裡賣豆腐的阿婆現在不做了，想吃豆腐都得到鎮上買。

　　羅桂玲跟著學，學會也不打算做豆腐賣。

　　粉店裡生意不錯，她沒必要搶別人生意。

　　現在是農忙，不然她每天都要去兩個店守一會兒的。

　　「羅阿玲，在家嗎？」

　　羅桂玲聽到二婆的聲音，不想搭理，又不想被鄰居看熱鬧。

　　剛才小豆包來找四胞胎，知道他們上山後，一溜煙跑了。

　　羅桂玲也不怕他偷偷上山，現在巡邏隊分好幾個分隊巡邏，跑上山也被趕下來。

　　「來了…」羅桂玲應聲，不緊不慢起來去開門，

　　估摸著孩子們快回來了，她乾脆把門敞開著。

　　二婆看到她，擠出笑的模樣：

　　「阿玲，嬸婆想麻煩你個事。」

　　羅桂玲讓她進來後，又坐回原位撿豆子。

　　二婆把拿來的小籃子雞蛋放桌上，才又道：

　　「你也知道，阿蘭夫妻想拼個兒子，正躲著人，

　　眼看著快生了，村裡的接生婆不願意鑽山裡，我想著…想…」

　　她吞吞吐吐，沒把最後的話說出來。

　　羅桂玲瞥她一眼：「我可不敢鑽山裡，誰知道哪天會不會被人指著鼻子罵，鑽山裡幹缺德事呢？」

　　二婆臉色一僵，訕訕地不知道怎麼說下去。

　　昨天她還上門罵人，今天又來求人，確實…有點不要臉。

　　羅桂玲：「二婆，阿蘭不是生了小豆包嗎？他不是兒子？

　　您也別怪我說話難聽，為什麼沒有接生婆願意幫阿蘭接生？別人不懂，我還不清楚？

　　到時接生出來不是兒子，我還不定能全手全腳回來。」

　　話說到這份上，羅桂玲也不跟她多說了。

　　這就是個燙手山芋，誰都不願意接。

　　「阿玲，咱同為女人，你可憐可憐阿蘭…她不容易……嗚…」二婆哽咽，眼淚一下滑落下來。

　　不是為身上掉下的肉，她不可能這麼求人。

　　羅桂玲：「您真心疼她，就該勸她丈夫把她送醫院，

　　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門關走一圈，拿自己的命去賭，可憐也是自找的。」

　　因嚴抓生育的事，這幾年有不少偷偷躲山裡生孩子，出意外的不少，隻是各家都瞞得嚴嚴實實的。

　　羅桂玲見多了，更不可能答應二婆進山幫接生。

　　她擺明不會答應，二婆又拎著那小籃子雞蛋離開。

　　出門時碰到蘇白芷他們，腳步加快，連個招呼也沒打。

　　幾個孩子興沖沖的進院子，把東西一放又跑出去了。

　　二虎怕他們跑遠，也跟著出去。

　　太陽落山後，暗色四處蔓延，很快天就黑了。

　　羅大壯拎著一隻野兔出門跟民兵連的人喝酒，今晚不在家吃飯。

　　蘇白芷和羅桂玲在廚房做晚飯。

　　「也不知道誰跟二婆說的，直接找上門讓我幫忙接生。」羅桂玲簡單說了剛才的事，繼續念叨：

　　「她大女兒阿蘭婆家，把附近的接生婆都得罪了，這時知道怕了？」

　　蘇白芷沒說什麼，這事在村裡常見，特別是家裡執著要男孩的。

　　怪兒媳婦怪接生婆，就是不會怪自家兒子能不能生兒子。

　　「小姨，你可別心軟，二婆女兒這種情況最好早點去醫院。」蘇白芷把木柴放入竈口，準備燒兩大鍋熱水，讓幾個孩子洗澡。

　　懷孕後連產檢都不做，誰知道生的時候會出現什麼狀況？

　　接生婆不敢接手，一是怕被賴上，二是怕出事她們處理不了，又不能及時送醫院。

　　羅桂玲點頭：「我也是這麼勸的，希望二婆早點想開，

　　替婆家省那點罰款，用自己的命去賭男人的良心，太不值得。」

　　別人家的事，她隻能在家說兩句，出去可不敢多說。

　　二叔公最要面子，到時動手打二婆都有可能。

　　村裡打媳婦的多了，村幹部上門勸也沒用。

　　清官難斷家務事。

　　「明天你姨父他們拉甘蔗去糖廠，咱們去趟後山？」羅桂玲看向蘇白芷問。

　　蘇白芷點頭：「我們今天經過，去掃了一下落葉，明天帶墨和毛筆去把碑上的數字描色。」

　　兩人剛把飯菜端上桌，幾個孩子就衝進院子洗手，嚷嚷著餓了。

　　「別洗冷水，這邊盆有熱水，先洗一遍，再到另外一個盆洗乾淨……」羅桂玲對著院子喊，把擦手的毛巾也準備好。

　　蘇白芷環顧一圈廚房，收拾得乾乾淨淨，什麼東西都規整得很好。

　　小姨注重衛生，家裡盆最多，毛巾也掛了不少。

　　這在村裡應該不常見，但小姨堅持讓家裡保持這麼乾淨，也不怕別人私下議論她。

　　「洗完手直接坐火爐旁烤一會兒，馬上吃飯。」羅桂玲給幾個孩子擦手擦臉，笑意在臉上蔓延。

　　「姨外婆，小豆包說他爸爸是李隊長，真的嗎？」歡歡眨著大眼睛，疑惑地看著她。

　　羅桂玲手一頓：「他說的？是不是聽錯……」

　　「不會錯，小豆包隻跟我們說，交換秘密。」笑笑補充一句。

　　三虎走進廚房，踉蹌了一下頭差點撞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