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芷看向門口，兩道身影逆光。

　　「外公，外婆！」二虎先起身，上前迎接。

　　羅桂玲滿臉堆笑：「以前我怎麼請都請不來，

　　還是你面子大，一說你會過來吃飯，他們就趕過來了。」

　　外公羅三七眼尾的皺紋堆疊著：「你外婆總念叨著，

　　說殺豬了，要送肉給阿芷。」

　　隔壁村也同一天殺豬，今晚各家各戶都吃殺豬飯。

　　羅三七本想著把一部分肉吊起來，第二天送過來的。

　　後接到羅桂玲讓人送的口信，就急匆匆趕過來。

　　蘇白芷的外婆抓住她的手，仔仔細細地瞧著，眼眶逐漸濕潤。

　　像，太像大女兒了。

　　她擡手擦眼角滲出的淚水，拍了拍蘇白芷的手。

　　「外婆，您快坐下。」蘇白芷任由她打量著，讓她坐在炭爐前。

　　小姨父在這方面很捨得，堂屋裡放炭爐，圍著取暖。

　　羅桂玲又拎另外一個炭爐進來放下，就隨手拎藤椅過來放在蘇白芷旁邊。

　　羅三七沒在堂屋待著，轉身去廚房跟女婿聊天。

　　「阿芷，你丈夫最近忙，沒空回來吧？多體諒一下，最近不太平。」外婆握著她的手，靠近炭爐。

　　羅桂玲也在她們旁邊坐下：「您就別操心了，他們年輕人會看著辦的。」

　　蘇白芷覺得手腕一陣暖意，翠綠的玉鐲滑入她的手中。

　　白皙的皮膚在綠色的映襯下，更顯白嫩了。

　　「外婆，太貴重了，我不能要…」蘇白芷忙滑下來。

　　卻被外婆按住，她隻能眼神向小姨求救。

　　羅桂玲卻不以為意：「收著，長輩賜不可辭！

　　這是你外婆陪嫁的東西，以前我跟你媽出嫁，她都沒捨得送給我們。」

　　蘇白芷：「……」

　　「拿著，不許給你媽和明月，這是外婆送你的結婚禮物。」外婆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線。

　　她伸手摸蘇白芷的臉頰，不斷點頭，眼眶又濕潤了：

　　「我們家阿芷真漂亮。」

　　蘇白芷反握住她溫熱的手，心底淌過一股暖流。

　　這種被家人疼愛的感覺，太美好，是她前世從未得到過的。

　　「外婆也漂亮……」蘇白芷忍不住抱住老人，頭靠在她瘦削的肩膀上。

　　羅桂玲背過身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她母親想羅桂蘭，現在把這份思念轉移到阿芷身上。

　　人老了總想跟子女多相處，多處一天就算賺到了。

　　吃晚飯的時候，外公破例跟女婿喝了一杯。

　　全家圍坐在大圓桌，吃炭火鍋。

　　白薇和蘇白芷坐在外婆的兩邊，幫她夾菜，添湯。

　　二虎和三虎隻顧埋頭苦吃，吃得滿嘴流油。

　　「學習不能落下，說不定很快就會有好消息。」羅三七隻喝一杯酒，臉就紅紅的了，不過他的眼神卻清澈明亮。

　　白薇和羅振軍互看一眼，眼底疑惑地看向老人。

　　家裡院子的門關著，現在又關上堂屋的，沒人會偷聽到。

　　羅大壯認同地點頭：「爸，您說的是，上次鄧市長過來也透露了一些。」

　　羅三七吃了一口菜，神色淡然：「遲早的事，

　　現在各行各業都需要人才，大學不能這麼停擺下去。」

　　蘇白芷一直低頭吃飯，安靜地聽他們討論。

　　正式公布還沒那麼快，但各項政策會鬆動。

　　羅大壯繼續：「羅河村的兩座山被選來種藥草，

　　到時大家都能分到錢，多一份收入，明年吃飽穿暖不成問題。」

　　羅三七笑著點點頭，製藥廠那邊的事他知道一些，廠長還來村裡請教他種植藥材的事。

　　不過這事他沒跟任何人說，免得又被自家幾個兄弟盯上。

　　晚飯結束，大家又坐一起聊了一會兒，才各自回家。

　　蘇白芷回到家屬院時，天色才徹底暗下來。

　　元旦結束幾天後，小學正式放假，畢業班卻要多留一周早晚補課。

　　蘇白芷每天晚上跟阮清秋在學校，直到補課結束才一起回去。

　　她已經提前寄信回寧城，告訴爺爺奶奶過年不回去，留在這邊跟老師學習。

　　阮清秋也做好準備，跟著一起去做志願者。

　　補課結束，她們就跟軍區醫院的車去營地。

　　補課最後一天，

　　蘇白芷從軍區醫院實驗室借來了化學器材。

　　阮清秋上完最後一節語文課，蘇白芷就拿著東西走進教室。

　　「蘇老師，這些是什麼？」

　　「蘇老師……」

　　「……」

　　大家本來還蔫蔫的沒精神，看到她提著東西走進教室，瞌睡蟲都跑光了。

　　「不是吃的，你們把口水擦擦。」蘇白芷開玩笑地說。

　　阮清秋同樣覺得稀奇，在一旁仔細看。

　　化學器材？

　　難道白芷要做化學實驗嗎？

　　蘇白芷轉頭看了她一眼，狡黠一笑：「我打算提前騙他們喜歡化學。」

　　阮清秋：「……」

　　「蘇老師，什麼是化學？」羅二妞坐在最前面，忍不住開口問出來。

　　蘇白芷把東西準備好後，開始調試劑，笑著回道：

　　「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以後等你們初中，高中就會學到化學，

　　一開始的學習是很淺顯的。」

　　阮清秋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實驗，在一旁配合。

　　現在學校裡隻有他們畢業班上課，其他年級早就放假了，不怕吵到隔壁班。

　　「班長，關燈。「蘇白芷喊了一聲，一切準備就緒。

　　二虎起身拉燈繩。

　　阮清秋和蘇白芷一左一右，往一個長的試管中倒試劑。

　　一道絢爛的藍光順著長試管而下。

　　那道藍光如帶著魔力，照亮整個教室，引起學生們的驚呼聲。

　　隨著兩邊液體的作用順直而下。

　　「哇……」

　　「好美！」

　　「這個藍色好漂亮……」

　　蘇白芷簡單說了這個實驗，化學藥劑作用下形成的魯米諾反應，結合的藍光被稱為「藍眼淚」。

　　是最浪漫又是最殘忍的實驗。

　　後來法醫用來檢驗血跡反應。

　　而這時，

　　離小學一百米之外，兩個黑影從甘蔗地走出來。

　　冷風如鬼魅的聲音，在黑夜中更瘮人，兩人指尖都夾著煙。

　　林遠看向小學的方向，被那抹藍光吸引，能聽到教室傳出來的驚呼聲。

　　他隱約聽到他們喊「蘇老師」。

　　宋明蹲在田埂上，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眼底閃過一抹暗光：

　　「你好像很關注蘇白芷。」

　　林遠神色淡淡，瞥了他一眼，眸底劃過一道陰冷。

　　「宋明，你比我更早關注。」他語氣平淡，像在說一件尋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