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苗香玉聽完，手上的冰冷掉地上，很快暈開濕一片。

　　方老太拿起冰冷，敷在自己的眼睛上：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趕緊收拾東西，準備離島。」

　　「娘……」方團長驚訝地看著自己的老娘，他還以為最先不願意的會是她。

　　妻子苗香玉顫抖著扶旁邊的牆滑坐下。

　　方振華和方振興咬緊唇，他們不小了，明白因自己的顯擺，讓他爸被調到「荒島」上。

　　「叫啥？你能改變上面的決定？」方老太用冰塊壓著眼睛，瞥了兒子一眼。

　　方團長搖頭，輕抿唇，看向兩個兒子：

　　「你們兩個要想有好的前程就得努力考上高中，今年不行就復讀一年，別想靠我。」

　　自己以後的前程如何都是未知數，他沒法給兩個兒子托底。

　　最近一年，兩個兒子明顯飄起來了，他自己覺得可以給兒子托底，任由他們荒廢學業。

　　再對比陸北宴的兩個兒子，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人家兩個兒子不用中考都能被高中破例錄取，家裡又有底氣。

　　以前他怎麼會覺得，隻會跟一群孩子到處惹事的兩個兒子，會比陸家兩個品學兼優的兒子厲害的？

　　方振華和方振興同時耷拉著頭，學習太辛苦了，有捷徑走，他們當然願意走捷徑。

　　苗香玉怔怔地看著家裡的其他人，感覺自己以前的驕傲，像被突然撕碎了。

　　方老太瞥她一眼：「你也趕緊交接工作，不管做什麼，工資待遇不變，有錢沒處花就存起來，

　　日子隻會越來越好的，條件比這邊差，肯定會在其他方面補足。」

　　方團長點頭，這點上面領導找他談話時也說過。

　　這個島沒有常駐的軍官，時不時就要輪換，他隻是提前而已。

　　方家的情況，蘇白芷並不知道，也沒人特意跟她說。

　　晚上打電話給小姨父，知道他們打算後天回羅河村，蘇白芷決定跟他們一起回。

　　早點回去也好，免得趕上年前返程高峰期。

　　她剛跟幾個孩子說要回羅河村拜祭，幾個孩子也要跟著一起。

　　最後她買了六張火車票，正好買到同一個車廂六張卧鋪。

　　這次表哥羅振軍正好休假，跟他們一起回去。

　　兩個表弟要帶女朋友一起回，說要回黎城領結婚證。

　　最後一行人包了相鄰的兩個包廂。

　　回到羅河村時，已經是三天後的早上。

　　二虎：「表姐，我們去招待所開個房間，洗漱一番，換身乾淨的衣服，直接去辦結婚證。」

　　他女朋友林嬌蘭笑著點頭，她本人跟名字完全不同，下火車後還幫忙扛行李，力氣很大。

　　三虎：「表姐，我們先去忙，還得麻煩你們先帶行李回家。」

　　他女朋友陳艷艷下火車吐了很久，吐完臉色好很多。

　　羅大壯看兩個兒子一眼，擺手：「你們趕緊忙，不用擔心我們。」

　　蘇白芷：「找好點的招待所，我們先回去打掃家裡的房間，等你們回來就能休息。」

　　二虎和三虎點頭，各自拉自己的女朋友先離開。

　　他們一行人時間緊迫，明天就上山拜祭，後天返程。

　　蘇白芷打算跟蘇安一起回南城一趟，讓四個孩子跟小姨父他們後天直接回深城。

　　坐上「噠噠」的拖拉機時，蘇白芷看著旁邊一片片濃密的甘蔗地，神色恍惚。

　　以前這片是種植棉花的，現在全部種甘蔗了。

　　羅大壯：「上面改革，棉花換其他地方種了，這邊全部改種甘蔗。」

　　「村裡的米粉製作工坊和銀耳加工廠，全都轉到鎮上了。

　　現在留在村裡的人基本靠種地，出外打零工生活。」

　　蘇白芷點頭，農村經濟向城鎮轉移，加快城鎮建設進程。

　　不能說好或不好，隻能說是順應發展，鼓勵更多人進城。

　　像羅河村每戶分到的土地並不多，單靠種地，隻能混個溫飽。

　　想過更好的生活，就得向外走，去外面找機會。

　　羅大壯又繼續：「紅河小學的學生越來越多，老師的教學水平卻沒往上提反而降了很多，

　　下鄉的知青回城後，補上的老師基本是村裡的，中專或初中畢業就頂上了。」羅大壯輕嘆一口氣，他看到了農村未來的蕭條。

　　這些他跟鄧廣翊提過，兩人一起討論了一個晚上，最後沒能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教育資源以後會傾斜得越來越厲害，有可能村裡的人，會把孩子送鎮上上學，畢竟，

　　老師也想往更好的地方發展，過更好的生活。」蘇白芷悠悠地道，如果可以，誰不想過好生活？

　　在村裡教書和在鎮上是不同的，在省城更不同，收入天差地別。

　　「是啊，能吸引人才的，往往是經濟發展更好的地方。」羅大壯輕嘆道。

　　兩人沒說幾句話，拖拉機已經開始爬坡，聽到聲音的村民都追著圍過來。

　　「老羅，我家秋哥在深城怎樣？怎麼隻見到寄錢回來，一個電話都沒有？」

　　「我家小十倒是打電話，一問過年回不回家，就一句話不回，他在工地怎樣了？」

　　「老羅，你提前這麼早回來，是為過年準備嗎？」

　　「老羅……」

　　村裡的嬸子，婆子圍上來，羅大壯剛下車就被圍住了，他們問家裡孩子的情況，情有可原。

　　兒行千裡母擔憂，他帶出去的後生仔，一個個幹勁十足，但基本發錢就寄回來，讓家裡人蓋房子，等著以後回來娶媳婦。

　　「一個個來，先讓我喝點水…」羅大壯擠出人群，在大榕樹下坐好。

　　蘇白芷和表哥羅振軍對看一眼，搖頭笑笑，搬行李下車。

　　歡歡他們進院子後，各自拿掃把，拿水桶抹布，打掃衛生。

　　「物是人非。」羅振軍眼眶紅紅的，好像母親羅桂玲迎接他的場景就在昨天一般。

　　這裡到處都充滿他們一家的回憶，現在卻少了家裡最重要的人。

　　以前沒覺得不同，但每次回家，一想起來心裡就一陣酸楚。

　　「快乾活，小姨沒在我們的記憶裡消失，她就一直活在我們每個人的記憶中。」蘇白芷喉嚨也脹脹的，她遇到了最好的小姨，讓她第一次體驗到了「母親」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