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電話突然被掛斷，蘇白芷看了一眼話筒，嘴角輕扯。

　　要不是顧忌小姨為難，她一點不想理這些事。

　　而此刻，

　　羅河村的村委辦公室內，

　　羅桂玲的手被羅阿婆抓緊，指甲陷入二女兒的皮膚，已經泛紅了，她也毫無察覺。

　　蘭婷，蘭玉。

　　她的雙胞胎姐姐蘭婷，搶了自己的婚事？

　　戰亂時，她讓自己跟店裡的小斯走，獨自留在店裡等沐家人。

　　她的父母直到去世，都在念叨大女兒。

　　「媽，你別嚇我，怎麼了？」羅桂玲喊道，手被抓得生疼也不敢掰開。

　　「我叫蘭玉，不是你…」媽，最後一個字她沒說出口。

　　在村裡，別人一直喊她羅阿婆，時間久了，她連自己的名字都快沒了。

　　她成了羅三七的媳婦，成了別人的母親，成了別人口中的阿婆。

　　村裡的婦人一直私下說她，沒大小姐的命，卻有大小姐的脾氣，

　　在村裡幾十年，沒下地幹活，沒給丈夫做一頓飯，她就是個廢物，拖累羅三七。

　　動亂時期，她差點被拉去批～鬥，是羅三七保下她。

　　大女兒死了，她一直綳著的弦也斷了。

　　她自私，偏心，還執拗，認定的事就隻認死理。

　　一切都隻因對大女兒虧欠，才一直想彌補，像在彌補自己。

　　結果，二女兒活成了她的樣子，她彌補不了。

　　不是親生，卻比親生的更孝順。

　　「蘭玉？」羅桂玲狐疑，看她的神色像隨時會撒手。

　　蘭玉鬆開她的手，眼眶紅紅：「阿玲，我對不起你……」

　　「不離婚了，就這樣過…」

　　她當然知道，現在離婚她隻能跟二女兒過，是拖累二女兒。

　　是她太想當然了，一輩子沒幹活，她早就被羅三七養廢了。

　　羅桂玲：「您別嚇我…」

　　她心慌得不行，一直以來母親眼底都是混濁的，現在黑白分明，像看透一切，很淡漠。

　　蘭玉拍拍她的手：「算了。」

　　「好好過日子，什麼都不重要了。」

　　她不信那個男人沒發現，跟他生活多年的人是她的姐姐。

　　這麼多年，對方孫子都大了，她糾結以前又有什麼用？

　　接下來的一個月，

　　蘇白芷都沒接到小姨的電話，打電話過去也一直找不到人，

　　現在村裡正在搶收，村裡辦公室的電話沒人接。

　　期間陳銳帶幾個人來陸家，四處查，簡單說兩句就走了。

　　蘇白芷覺得莫名其妙，後來才知道提出查奢靡作風的人被紀委帶走。

　　偷雞不成蝕把米，把自己坑進去了。

　　時間一晃而過，暑假剛開始，孩子們成群結隊的到處竄。

　　蘇白芷靠在陽台看四胞胎和幾個孩子在路上，抓幾隻青蛙遛圈。

　　港口一艘船停靠，

　　陸北宴下船後，後面還緊跟一個女人。

　　「陸隊長，方便送我一程嗎？」

　　羅二牛和江峰對看一眼，這一路他們都看不明白，隊長好像不排斥女人了。

　　「可以。」陸北宴先坐上副駕駛，沒理她。

　　羅二牛搶先一步上駕駛座，後背滲出冷汗。

　　「江同志，你好，我是左參謀長的表妹沐艷燕。」她主動跟江峰打招呼，看上去像對她感興趣，實際餘光在看陸北宴。

　　「木？艷艷？」江峰疑惑，他還遇到過姓木的。

　　沐艷燕好像習以為常別人誤會，解釋一遍名字。

　　江峰點頭：「我準備跟對象領證了，到時請你吃席。」

　　沐艷燕臉上的笑意一僵，訕訕地點頭，熱情減半。

　　她當然不是沐艷燕，是換臉換身份後的林雅。

　　胡晶晶果然厲害，竟然能讓她換到這個身份，易容術比整容還管用。

　　至少陸北宴不再排斥她的接觸。

　　她兩個月學習還是有成效的，不然才浪費時間。

　　本來想從陸北宴身邊的人下手，沒想到看上的這個男人竟然有對象。

　　幾分鐘的車程，幾人都沒說話。

　　陸北宴下車時，沐艷燕也下車，不過她沒繼續糾纏，走向左參謀長家。

　　羅二牛等她走遠才看向江峰：「我怎麼不知道你準備領證結婚？

　　奚護士同意了？」

　　江峰也下車，準備去接奚梅下班，沒回話大步走開。

　　羅二牛這才後知後覺，他不是搶到駕駛座，是江峰故意不搶。

　　他還得把車開回營區，再走路回家屬院……

　　…

　　陸北宴進屋後直接上樓，找蘇白芷拿過敏葯擦。

　　「媳婦，快幫忙擦藥，後背好癢。」陸北宴進門就脫衣服。

　　蘇白芷嘴角抽搐了一下：「你拒絕她上車就行了，不差這次。」

　　「真的沐艷燕還沒找到，得等胡晶晶的消息。」陸北宴神色陰沉，眉心也擰緊。

　　他真怕胡晶晶又犯病，把人給嘎了。

　　真這樣，他還得背處分，功過相抵都有可能。

　　蘇白芷輕點頭：「你別忘了，沐艷燕不是普通的文工團領舞，

　　她有自保能力，不然她也不會接這個任務。」

　　陸北宴眉心鬆開，這事他考慮很久，找了很多人，最合適還是沐艷燕。

　　沐艷燕本就長得有六分像蘇白芷，這樣林雅才不會懷疑。

　　「不知道這個魚餌，能不能釣出所有的魚蝦。」陸北宴眸光微閃。

　　現在是暑假，左參謀長的兩個孩子都送回京市了，

　　他也打算把四胞胎送走，讓林雅有機會動手。

　　此刻，

　　林雅站在跟陸家共有的牆下，看二樓的陽台。

　　玻璃上映出兩人的身影，像在擁抱。

　　她換了新身份，沒人會懷疑，更方便做事。

　　胡晶晶已經混入漁村，隨時接應她。

　　「艷燕，我給你沖了一碗糖水，快進來喝。」齊暖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馬上來…」林雅應聲，轉身大步往裡走，走之前還摘了一個西紅柿。

　　她在島上演出的兩個月，都會住在這個小院。

　　「表嫂，你工作不忙嗎？」林雅立刻轉換成「沐艷燕」直爽的樣子。

　　齊暖笑道：「最近島上沒什麼事，我們聯會輪休了，

　　知道你過來，我特意休息在家等你。」

　　「謝謝表嫂，」沐艷燕喝了一口糖水，忍著吐出來的衝動，繼續道：

　　「今晚有演出，我可能來不及吃晚飯了，得去營部準備。

　　家屬也可以去看，讓表哥帶你去。」

　　齊暖笑著點點頭，丈夫左一對這個表妹很上心，不喜歡看演出她也不好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