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喜歡跪着。

　　壞人也一樣。

　　何琴哪怕是求人，也不想跪着。

　　可她臉早都丢沒了，如今還被記大過，以後在學校想要混下去也有些難。

　　她有個想法，弄點錢，休學一年，把孩子打了，然後攢點錢，下半年跟着78屆的學生再一同上課。

　　現在這個想法還在努力階段。

　　現在姜靈這條路走不通了，那麼隻能走其他的路。

　　她看着田友賢，覺得興許可以找田友賢。

　　何琴站起來說，“田老師，我懷孕了。”

　　田友賢自己都沒結婚，沒料到學生給她說這個，頓如一道晴天霹靂打在頭上，“你、你說什麼？”

　　何琴突然就咧嘴笑了，“輔導員，我說我懷孕了，我懷了趙光明的孩子。”

　　田友賢震驚不已，“你、你……”

　　她已經找不回自己的語言，她深呼一口氣叫自己平靜下來，說，“你跟我去辦公室說。”

　　“去辦公室幹什麼。”何琴突然就不慌了，她覺得她既然還是清大的學生，清大肯定不能看着她去死的。就她的輔導員，不是最古闆守規矩的人嗎？

　　她走到窗戶邊上，将窗戶打開。

　　一股刺骨的寒風從窗口湧了進來，寒風吹在臉上刺骨的疼。

　　身上的溫度也在逐漸下降。

　　她身子往前探，田友賢吓了一跳，“何琴，你幹什麼？”

　　何琴回頭看着她說，“你說，如果我從這裡跳下去了會死嗎？”

　　“如果我死了，死在同學的面前，死在姜靈面前，你說别人會怎麼議論姜靈？”

　　何琴臉上表情有些怪異，帶着一絲的癫狂，“你猜，大家會不會覺得是姜靈逼死我的呢？其實就是她逼我的。”

　　說着說着何琴又哭了起來，“她長的漂亮，嫁的好也有錢，為什麼就不肯原諒我呢，我就是想借點錢，我是真的沒辦法啊。”

　　田友賢訓斥道，“何琴，你不要想不開，你的事情已經結束了，隻要你好好改成錯誤，端正态度，同學們依然會接納你成為大家中的一員，你如果繼續不知悔改，那麼你将傷害的不僅僅是你自己還有你的家人。你好歹想想你的父母親人。”

　　聽到這話，何琴卻像聽見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家人？哈哈哈，家人？”

　　她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淚。

　　雖然她爸媽說是心疼她的，可每次逼着她要錢的時候可不見心疼她。她有時候都懷疑父母根本就不會在意她，在意的隻是她的錢。

　　她就算死了，她的父母可能都想把她榨幹。

　　何琴轉過身來說，“輔導員，我也不想死的。”

　　“那就不要死。”

　　何琴摸了摸肚子說，“我不可能把這孩子生下來的，我得打胎，可我沒錢呐！”

　　何琴非常激動，看着輔導員說，“輔導員，你那麼遵守規矩，一定知道的，我這孩子不能留啊。”

　　田友賢覺得自己腦子都不夠用了，“你打胎對身體不好……”

　　“可不打掉，我的人生就全毀了啊。”何琴湊近田友賢，說，“我不打掉這孩子我怎麼上學？難道生下來我告訴孩子，他的父親是個壞人，被我弄進去吃花生米了嗎？”

　　何琴噗通一聲跪下了，這聲音将田友賢吓的夠嗆。

　　何琴說，“老師，你人那麼好，求求你借我點兒錢吧，不然我就從這兒跳下去這一條路了。”

　　樓梯口，姜靈想了想又慢慢的下去了，她去找了治安隊的人，小聲說了樓上的事兒，叫他們慢慢上去，她懷疑何琴現在精神有點問題。

　　姜靈的事兒前幾天大家都知道，一聽那搞事兒的又搞了新的事兒，頓時頭皮發麻。

　　趕緊道，“我們這就過去看看。”

　　姜靈就沒去了。

　　她覺得她要過去了隻會火上澆油，說不得何琴還真能拿跳樓吓唬她跟田友賢了。

　　姜靈歎了口氣幹脆去圖書館了。

　　看了一陣子書，見邵雪珍她們幾個過來了，“就你在這兒躲清閑呢，咱們學院的辦公室那邊可熱鬧了。”

　　姜靈道，“何琴的事兒？”

　　邵雪珍驚訝道，“你知道？”

　　姜靈點頭，“我去吃飯吃的早，回來聽見一點兒，何琴想賴上我弄點兒錢去打胎。”

　　“這事兒大家都知道了。”邵雪珍道，“你說說她直接找學校求助，就說這孩子是被強了之後懷上的，得打掉，學校裡還能真的不管？可她這算什麼？不是威脅同學就是威脅輔導員，現在鬧的整個學院都知道了，她還怎麼站在學校混下去啊。”

　　姜靈笑道，“那麼你們來的時候學院給出處理結果了嗎？”

　　“沒有，學校老師跟輔導員帶着去醫院了，估計還會聯系她家裡人，這事兒估計不好收場。”

　　這話說的是一點兒不差。

　　過了十多天，親的爹媽還有弟弟都來了。

　　說是為了給何琴撐腰，究竟是不是撐腰這事兒也不好說。

　　何家爹媽直接在學校門口坐在地上哭，旁邊何琴的弟弟何強就在一邊兒控訴學校要逼死何琴的事兒。

　　學校的人跟田友賢隻能将人請進辦公室詳談。

　　開始的時候在走廊裡還能聽見吵鬧哭鬧的聲音，後來公安來了十多個，何家爹媽總算不哭了，似乎又開始調解。

　　答應沒答應的，姜靈他們也不知道，反正看見公安跟老師陪同着委屈的不行的何家人往醫院去了。

　　他們整個學院的人都在讨論何琴的事兒。

　　最後得出結論，有其父必有其女，何家訛人的本事，是從上一輩那裡傳承下來的。

　　隻不過上一輩人不懂法不懂禮，何琴卻是上了高中又考上清大的人。

　　學習能力毋庸置疑，過去第一學期何琴考的也不錯。可就是這品性，是真的不行。

　　有人覺得何琴在學校讀書都是學校的恥辱。

　　這話一傳十十傳百的，說的人還真是不少。

　　姜靈沒管這些。

　　天冷了，又進了十二月，再有一個來月就要期末考試了。

　　而且進了十二月份後，首都的環境突然就變化了。

　　突然有一天，廣播裡開始廣播三中全會的事情。

　　改革開放開始了。

　　舉國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