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到了可能會出現的問題以及淑貴妃詢問時該如何應答。
卻怎麼也沒想到,父女倆在宮外等了一個時辰,最後還是吃了閉門羹。
「貴妃娘娘正在陪聖上賞花,實在抽不開身,二位請回吧。」
傳信的小太監說道。
陸廷恩擡頭看了看天空。
夕陽西下,眼看著是要到了用晚膳的時間。
皇帝向來隻和皇後一起用晚膳,淑貴妃這麼說,看來是有意推脫,不想見他們了!
陸廷恩心下一涼。
難道淑貴妃已經知道他今天的目的了?
她不肯見,是不想幫自己嗎?
「這位公公,能不能請你再通傳一聲,我實在是有急事!」
陸廷恩說著,從袖子裡拿出一塊金子,悄悄的塞到了太監的袖子裡。
小太監裝作若無其事的收下金子,這才開口說道:「陸侯爺,您回吧,淑貴妃是不會見你的。
另外,淑貴妃還讓我給您帶句話,瑞王已經在皇帝面前為你留了臉面,這件事不會牽扯到侯爺您的身上,您該知足。」
陸廷恩聽完,踉蹌了兩步。
什麼叫給他留了情面?
什麼叫該知足?
原來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瑞王已經把所有的流程都給走完了。
「可是……」
陸廷恩還想說什麼,小太監已經轉身往宮內走去。
「閹狗!」
陸廷恩恨恨的罵了一句。
陸知意在一旁勸道:「爹,既然淑貴妃已經說話了,咱們還是回去等消息吧。」
比起老夫人的安慰,陸知意更在意的是淑貴妃的態度。
陸廷恩心情沉重。
儘管不願意接受,可淑貴妃既然已經這麼說了,那就說明她不會插手。
向上尋找幫助的路已經被堵死,陸廷恩現在就隻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去找瑞王求情。
可向瑞王求情就必須拿出誠意。
他侯府看著風光,實際上,早就成了一個空架子。
如今冷清羽那邊不肯出手幫忙,就隻能找玉兒了。
陸廷恩先將陸知意送回了府中,自己則又乘著馬車,到了永寧巷。
「侯爺,你怎麼又回來了?老夫人那邊的事情解決了嗎?」
寧玉兒見陸廷恩去而復返,驚喜的問道。
陸廷恩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屋子裡走,邊走邊搖頭說.「沒有!」
「沒有?」
寧玉兒忽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簪子他們不是收下了嗎?收下東西,難道不給辦事嗎?」
她關切的問。
「宋夫人說了,她能保證娘在裡面吃好睡好,其餘的就幫不上忙了。」
「啊?」
寧玉兒萬萬沒想到那麼貴重的一根簪子扔進去,竟然就換回了這麼一點好處。
這也太吃虧了!
「宋夫人既然不給辦事,哪裡來的臉收那麼貴的禮!」她翻了個白眼,心疼的不行。
陸廷恩接著道:「宋夫人雖然不管,卻也給了我一條消息。」
「什麼消息?」
「她說,刑部有丫鬟的供詞,人證物證俱在。老夫人謀害瑞王府世子的事,恐怕難以翻案了。」
「什麼?老夫人她?」
寧玉兒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罪名。
「這是弄錯了吧,老夫人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再說,靜安侯府和瑞王府無冤無仇,這,這怎麼可能!」
陸廷恩有些心虛。
但還是嘴硬的說道:「對,就是弄錯了。所以我現在要去瑞王府向瑞王求情。」
「但是,瑞王他,他肯見你嗎?」
寧玉兒有些擔心。
「應該會見,淑貴妃娘娘說,瑞王在向皇上告狀的時候,特意提了不要牽扯我的事,想來瑞王還是願意給我三分薄面的。」
「那就好,那就好。」
寧玉兒拍了拍胸口,「我隻怕這件事情,老夫人是難以脫身了。」
「事在人為,隻要能讓瑞王消了氣,這件事就好辦了。」
「可怎麼讓瑞王消氣?」
寧玉兒心下疑惑。
「瑞王雖然是武將,卻喜歡賞畫,你把你的那幅山河圖拿出來,我去找王爺求情。」
「不行!」
寧玉兒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她手中的那幅山河圖,是她祖上傳下來的好東西。
也是她這間房子裡最值錢的東西了。
祖上最窮的時候,也沒想過要拿山河圖還錢,在他們寧家,山河圖是鎮宅之寶,是祥瑞之物,怎麼能拿去送人呢?
「玉兒!」
陸廷恩也猜到了她不會輕易同意,哄著說道:「我知道山河圖對你來說很重要,可是你想想,今天這件事若是不能解決,那我們侯府和瑞王府就成了仇家,以後等你回到侯府做了夫人,又該如何與瑞王府那邊打交道?」
陸廷恩故意說的關切,彷彿在為寧玉兒擔心。
而寧玉兒也從他這一大段話裡聽出了最重要的幾個詞:回到侯府做了夫人。
對啊,她以後可是要回侯府做夫人的。
「可是這山河圖是祖上傳下來的。說是圖在人在。
我雖然是個女子,也不能違背了祖上的規矩。」
寧玉兒還是不同意,但是語氣已經沒那麼堅定了。
「你別忘了,你是我靜安侯府的人,以後要守的,也是我侯府的規矩。」
陸廷恩一把將寧玉兒摟在懷中,讓她的身子緊緊的貼在自己身上。
「哎呀,你別這樣!」
寧玉兒扭了扭身子,粉拳砸在陸廷恩的胸口上。
「一會兒小寧回來看見就不好了。」
陸廷恩貼在寧玉兒的耳邊,輕輕廝磨著道:「時間還早,他不會回來的。」
「侯爺!」
寧玉兒紅了臉,整個人一副欲拒還迎的姿態,看的侯爺心裡直癢癢。
「我今天留在這裡,明天一早,你把山河圖拿出來給我。」
他上下其手的時候也不忘說道。
寧玉兒已經有些招架不住,微微喘息著說道:「那侯爺可要記得今天說過的話,你要早點將我們母女接回去啊!」
陸廷恩點頭,「不是已經說好了嗎?等小寧高中,我就把你們光明正大的迎回去。」
這個時間是她們很早之前就定下的。
按照原來的計劃,冷清羽這個時候應該已經神志不清了。
可冷清羽現在的狀態,不但沒有神志不清的前兆,甚至比原來還要精明許多。
陸廷恩一邊挑逗著寧玉兒,一邊想著,「這事兒恐怕又要延後一段時間了!」
兩人情到濃處,差點就到最後一步了,房門突然咣當一聲被打開。
「你們在幹什麼?」
少年人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陸廷恩一下子就軟了。
後頭一看,陸長寧正站在門口,一臉憤怒的看著他們。
寧玉兒慌忙把掉落的衣服胡亂的罩在身上,帶著討好語氣的對陸長寧道,「小寧,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陸長寧看著母親,不悅的答道:「今天夫子有事,讓我們
早點回來了。
你們兩個就不能回卧房嗎?」
陸廷恩這會兒才緩了過來,他一臉不悅的看著陸長寧,責備道,「知道屋子裡有人,還這麼冒冒失失的闖進來,你們夫子就是這麼教你規矩的?」
陸長寧一臉的不服氣。
「我們夫子教我們禮義廉恥,沒教我們白日宣淫。」
「你這個兔崽子!」
陸廷恩氣急,抄起桌子上的花瓶就要打他,被寧玉兒一把攔住了。
「侯爺,小寧他不會說話,你別和他一般見識。小寧,還不來給你爹認錯!」
陸長寧站的筆直,恨恨的道:「娘,上次他眼看著你被欺負一句話都沒說,你這麼快就忘了!」
雖然寧玉兒哄了他很多次,但是見到娘還對這個男人這麼維護,陸長寧就從心底裡感到噁心。
「小寧,你別忘了,這些年你父親是怎麼對你的!」
寧玉兒是真的生氣了。
「他怎麼說也是你親爹!」
「既然你如此維護他,以後就不要再和我說那些訴苦的話。」
陸長寧恨她不長志氣,轉頭離開了房間。
他回到書房想要看書,卻如何都靜不下心來。
娘這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可是他卻如何能忘的了?
那件事被幾個同窗看到,直到今天還借著外室子的名號嘲笑他。
他又何其無辜!
都怪那個冷氏!
如果冷氏早點死掉,如果陸家那個少爺早點死掉,他現在就是侯爺家的嫡長子,是未來的侯爺。
看誰還敢欺負他!
想到這裡,陸長寧又壓下了心中對陸廷恩的恨意。
現在還不是得罪陸廷恩的時候,要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後,才是報仇之日。
當天晚上,陸廷恩宿在了永寧巷。
第二天一早,就拿著寧玉兒的傳家寶去了瑞王府。
管家將他攔在門外。
「陸侯爺,我家王爺不見客。」
「求管家通傳,就說陸廷恩有幅名畫,想請王爺鑒賞一下。」
「陸侯爺,我家王爺已經發了話,陸家的人一律不見。」
兩人正說著話,院子裡傳出聲音:
「誰說陸家人一律不見的,他家那個女兒,叫什麼陸欣染的,就可以隨時來見。」
陸廷恩擡頭一看,正是瑞王從院子裡走了出來。
「王爺,王爺,您看在我爹當年也和您並肩作過戰的面子上,放過我娘吧!」
瑞王接過下人遞來的韁繩,一擡腳翻身上馬,看著陸廷恩不屑的說道:「若不是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你如今還能好好的和我說話嗎?
王府已經作出了最大的退讓,你要是實在心疼你娘,毒害世子的罪名由你來擔吧!」
「我……」
陸廷恩求情的話都堵在了嗓子眼。
他怎麼能擔這樣的罪名呢?
侯府現在全都靠他在撐著,他要是倒了,其餘的人該怎麼辦。
「多謝王爺網開一面,下官這裡有一幅溫上春的山水圖,還請王爺笑納。」
他還是不死心。
溫上春的山水圖可是讀書人眼中的瑰寶,隻要王爺動心,其餘的就有了希望。
誰知王爺連看都沒看一眼,隻說道:
「我這雙眼睛見多識廣,最見不得的,就是一個髒字。拿開!」
聲音落下,王爺拉緊韁繩,雙腿夾緊馬腹,嗖的向前衝去。
馬兒或是受了驚嚇,又或是感受到了王爺的怒火,竟然在衝出去之間,使勁的甩了甩馬尾,並將蹄子揚起來老高。
飛揚的馬尾抽中陸廷恩的眼睛,疼的陸廷恩立刻閉緊雙眼,並下意識的用雙手護住了腦袋。
等馬蹄聲遠去,陸廷恩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裝著山水圖的木盒竟然摔落在地,盒子一角被踏碎,裡面的畫紙,也殘破了些許。
「我的圖,我的圖!」
陸廷恩心疼的彎下腰去撿畫,管家看見了,隻涼涼的說道:「陸侯爺,我剛才可看的清楚,這圖是你自己扔在地上的,正好扔在了我家馬的馬蹄下面,這事兒可跟我們王爺沒有關係。」
陸廷恩氣急,卻還是咬緊牙關,逼著自己露出一個笑容,「管家說的對,這都是我自己弄的,和王爺沒關係。」
「得嘞,既然如此,我家王爺也離開了,陸侯爺,我就不送您了。」
管家說著,回到府內,哐當一聲,關緊了王府的大門。
陸廷恩死死捏著手中的畫,手背上爆出一條條的青筋,他恨不得將所有人都挫骨揚灰,可是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
等陸廷恩失魂落魄回到永寧巷時,寧玉兒一見他,就知道事情不妙。
「侯爺,你這是怎麼了?」
她盯著陸廷恩紅了的半邊臉頰問。
「沒事,隻是不小心磕到了。」
「這畫王爺沒收嗎?」
聽陸廷恩說沒事,寧玉兒立刻將注意力都放在了畫的上面。
沒送出去實在是太好了。
這下她對祖宗也有了交代。
寧玉兒伸手接過畫,卻在看見正面的一瞬間就崩潰了。
「侯爺,這畫,這畫是怎麼了?」
碎了的木屑已經全部掉落,被踩壞的地方,露出了一個窟窿。
透過窟窿,能看見畫卷殘破的一角。
「這畫我當寶貝似的收藏了十幾年,怎麼一出門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寧玉兒落下淚來。
「哭哭哭,就知道哭,不就是一幅破畫,值得你這麼大驚小怪?」
陸廷恩憋了一肚子火,這會兒終於找到了撒氣的地方。
「大不了我以後陪你一幅更好的!」
「侯爺!」
寧玉兒萬萬沒想到陸廷恩能說出這種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