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你我的緣分,一直未斷
他近在咫尺,沈瑾廣袖垂落遮住顫抖的指尖,眼底水光破碎。
哪還有以前不顧一切讓他娶她的孤勇?
“阿瑾,你聽我說。燕王準備起勢了。”
沈瑾猛地看向他。
“我當時也和你一樣意外。”
魏封遠:“可我更多的是竊喜。”
“他早該反了。”
“他若有意,當初新帝也沒那麼順利能登基。”
“不瞞你,我為他辦事,除了有我對你的私心外,還有應家皇室不仁。順國公府若一味順從,隻有被吞的骨頭都不剩的份。”
你千萬别有壓力。
魏封遠:“這次不少老臣私下已聯手。”
“事情還得籌畫。”
“但,我向你保證,借燕王的東風,二十萬魏家軍遲早有一日能備好火把,燒盡這囚你的金籠。”
沈瑾努力消化這一切。
燕王起勢?
怎麼可能?
她想反駁,可魏封遠不可能拿這種事和她開玩笑。
在她晃神之際,魏封遠起身,去了一處半開的櫃子前。
正是之前沈瑾打開過的
她的月事帶就藏在櫃子最底下的小匣子裡頭。
最上頭,放着換洗的綢緞被單被褥。
沈瑾眼皮一跳。
她快步走過去時,魏封遠已至榻前,掀開床褥,寝單的那抹染血的暗紅格外顯眼。
“你……”
她才說了一個字。
未及阻攔,他已俯身抽走那方弄髒的寝單,染血的布料擦過他衣角。
魏封遠:“不習慣?”
“以後你會習慣的。”
沈瑾清楚,他是在和她拉扯。
都是成年人了。
也不年輕了。
卻還是一樣的無賴。
沈瑾深深吐出一口氣,索性去了邊上的貴妃榻坐下,身子慢慢蜷縮。
眼兒卻在看他。
做這種事,魏封遠不算生疏。
他常年在外,即便身份尊貴,可有的事,都是親力親為。
可為她鋪床,卻是第一次。
魏封遠的嗓音傳來:“我那院子,你還不曾去過。但裡頭的胭脂水粉首飾備齊了,上京最時興的衣裙,也全填滿了衣櫃。”
“蓋頭你是要鴛鴦戲水,還是龍鳳呈祥?”
沈瑾若有所思。
心裡流淌的許久沒有過的心安。
不去考慮别的,她的眼眸也一寸一寸變得溫柔。
魏封遠将新的寝單熟練地鋪展開來,連邊角的褶皺都撫得平整。
“如今還喝酒嗎?”
沈瑾:“何時走?”
魏封遠動作微頓:“趕我?”
上回她來月事,魏封遠落荒而逃。
可這次……
他倒是從容。
“皇宮不比别處,正值年關,守衛最是森嚴,我是……”
擔心你的行蹤被皇室察覺。
可話說到一半,沈瑾又覺得是多慮,咽了下去。
他既然來了,自有法子全身而退。
魏封遠把床鋪好,大步走過來,逼近。
“如今還喝酒嗎?”
她早些年的确貪杯。
入宮那陣子喝的最兇,澆的愁腸暫暖,醉眼朦胧時,連眼角鈴铛都是故人輕語。
可酒量越來越好。喉間燒刀子滾過,竟比茶水還醒神。
既醉不了,何必再騙唇舌?
沈瑾無奈:“不喝了。”
“父親生前為我和兄長釀下兩壇酒。”
“兄長那壇,娶嫂嫂那日用了。我的如今還在土裡埋着。合卺酒還是得喝的,小酌幾口算是怡情。”
沈瑾眸色顫了顫。
魏封遠手臂穿過她膝彎,将她抱起。
沈瑾身子僵住。
魏封遠把她抱回床榻,穩穩安置。
他眼裡情緒翻湧。
直直看着沈瑾。
好似怎麼也看不夠。
而那枚玉佩,曾被她給到沈瑾手上,後沈瑾入宮又還了回去。
兜兜轉轉,又被他重新挂到了她腰間。
“這次不許摘了。”
“嫁衣舊了,那便再置辦一件。”
他低頭,前額抵住她的,眼底映着燭火的暖意。
“阿瑾,你我的緣分,一直未斷。”
兩人呼吸交纏,四目相對。
到底是男人。
眼前又是惦記了多年的心上人。
魏封遠若說沒有半點反應是假的。
他剛直起身,頸肩忽然纏上一雙柔軟的手臂。
沈瑾借力仰起頭,唇畔貼着他喉結上的疤痕。
不知是何時傷的。
瞧着也有些年頭了。
可上回她為他送行時,還是沒有的。
她有些顫抖的喊出他的名字。
兩人早已褪去年輕時的青澀。
沈瑾:“何時走?”
還是一樣的話。
魏封遠喉結滾動,猛地扣住他的腰肢,往懷裡一按,力道大的幾乎要将她揉碎。
“留我?”
魏封遠去尋她的唇:“你要是留我,我就不走了。”
————
翌日。
順國公府主院。
如婆子上了膳食後,規矩退到一旁。
青瓷碟中水晶餃冒着絲絲熱氣,甯素婵卻不曾動筷。
不同于魏封遠眉宇間的淩厲,魏封行偏添三分溫潤:“不必等歸之。”
“昨兒他去國子監夫子那邊提前拜年,夫子留着用晚膳,又逢同窗齊聚,免不得勸他多飲幾杯。”
“他回來時你也見了,人尚清醒,可也一身酒氣,且允他再歇歇。”
甯素婵身着绛紫織金襖裙,頭戴赤金頭面,難掩貴氣,身子端正筆直。
“今兒除夕,用了膳就得去祠堂祭祖。後頭更有不少煩瑣事等着,他如何能缺席?”
“也不急于一時。”
魏封行:“晚一個時辰祭祖,也不遲。”
“不可。”
“封遠昨兒出府,這會子還不曾歸,人既湊不及,往後推無妨。”
甯素婵:“小叔是做大事的人,想來是有重要的事絆了腳,歸之如何能比?”
魏封行:……
他一擡手,讓四周伺候的奴仆下。
為了兒子,魏封行選擇拉弟弟下水。
“封遠去的是後宮。”
甯素婵:???
她是知道些内情的。
她不可置信看向魏封行。
想說荒唐。
可……
長嫂如母。她還挺心疼小叔的。
“這……”
她死死擰眉,不知道該給出什麼反應。
可也清楚,魏封行昨兒不說,放在現在說,是故意的。
她不動聲色,選擇避而不談。
甯素婵:“這麼些年的規矩,如何能因歸之而破?”
她不贊同看向魏封行:“夫君不可縱着他。”
魏封行:……
若不是得知歸之被留下用飯,免不得會喝酒。甯素婵熬好醒酒茶,等人回來期間反反複複溫了三回,他也許就信了。
甯素婵剛要吩咐如婆子去喊魏昭,就聽外頭掃地的婢女恭敬喊着世子。
她擡眼看過去,就見眉目如墨畫般清朗矜貴的魏昭入了屋,大步而來,袍角分毫不亂。
一闆一眼朝兩人行了禮。
“兒子起遲了,望母親責罰。”
“什麼責罰不責罰的?快坐下吧。”
魏封行含笑:“可宿醉頭疼?”
他剛想說,你母親一早專門讓廚房用粳米山藥芡實慢火熬至米花爛熟的神仙粥。
吃一碗下肚,身子也舒爽。
甯素婵淡淡:“念你昨兒醉酒,來的卻不算遲,可見将魏家曆代先祖放在心上,又是除夕,便饒你一回。”
魏昭舒了口氣。
用拱手行了一禮。
“謝母親寬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