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先生收斂了心神,沉聲問:“那.....島上的那些東西......”
其實他也知道他是白問。
對方都把溫老三溫老八他們全都給宰了,怎麼可能還留着島上的那些東西,肯定早就已經帶走了。
這麼一想,他當真是一口血都快要嘔出來。
戚元該死!簡直該死!
荀先生氣的閉了閉眼睛,拳頭死死的握着,想要掀桌子。
但是他還沒來得及,因為徐海已經先行一步忽然上前,冷冷的問領頭跪着的人:“那你在幹什麼?”
在幹什麼?
領頭的人有些怔住了,擡起頭錯愕的看着眼前的人,嘴巴張了張,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複。
他在逃命啊!
當時的那種情況,他要是不逃,那就是死路一條!
他們當海匪,雖然早就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可是問題是,戚元當時已經說了不殺他們了。
不殺他們,難道他們還要送上去讓人家殺?
他無法回答。
荀先生上前一步,低聲開口:“王爺......”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徐海忽然抽出了旁邊的親衛的倭刀,絲毫沒有遲疑的手起刀落,砍下了領頭那人的脖子。
血液頓時飛濺到了旁邊荀先生的臉上。
荀先生吓了一跳,眼前也被粘稠的血液糊的睜不開眼。
徐海這個人,雖然已經稱王,但是骨子裡卻還是個悍匪。
遇見讓他不滿的事情,他的第一反應仍舊是殺人。
來不及勸阻,也沒有辦法勸阻。
接下來,所有人就都眼睜睜的看着徐海手起刀落,在大殿之中追着那些人砍。
直到最後一個人也被砍得人頭落地撲在地上再也起不來,徐海才扭了扭自己的脖子,陰森狠厲的說:“丢盡了我們的臉面,這種人活着幹什麼?!”
大殿之中寂靜無聲。
所有人連呼吸都不由自主的變輕了,讷讷的不敢開口多說一個字。
誰都沒有想到,這些人沒有死在戚元手裡,反倒是死在了自己人手上。
徐海冷冷的,如同一頭餓狼一般環顧了一圈大殿之中神情驚異的衆人,一字一頓的說:“我們是什麼出身?我們是海上的霸主,在海上,隻有我們把别人當成是獵物,從來沒有人敢動我們的!”
“不戰而降,這種人有一個算一個,我一定會親自宰殺!聽清楚了沒有?!”
所以他的意思是,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那個島上,要死在當場。
所有人急忙大聲回應表示聽見了。
徐海這才将刀哐啷一聲扔在地上,目光兇狠的吩咐左右:“擡出去,埋了!”
親衛心裡松了口氣。
不管怎麼說,沒有說直接把屍體丢到大海裡喂魚,還要埋了,也算是不錯了。
他們急忙應是。
而荀先生早就已經派人去通知錦娘了。
徐海這個人發起狂來那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有法子對付的,這個時候也隻有錦娘能夠說的上話。
他急得很,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徐海這樣勇猛有餘,但是仁慈和格局都不足,實在是很難做到人心所向。
隻可惜,他到底隻是一個謀士,不可能改變的了徐海。
錦娘很快就趕過來了。
相比起徐海的狠辣,錦娘經常充當的是勸阻的那個形象。
本來女子是不能到前頭來的。
但是說到底現在徐海雖然稱王,可實際上卻仍舊不過就是個草頭班子罷了。
何況就徐海這個臭脾氣,誰能奈何的了他?
自然什麼都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錦娘時常出入,大家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尤其是現在,錦娘來可真是救命來的。
否則誰知道殺紅了眼的徐海會做什麼,要知道,從前的徐海殺人殺的興起,甚至連自己的親衛都給宰了。
果然,一見到錦娘,徐海的表情就已經緩和下來:“你來幹什麼?誰跟你說了?”
雖然是質問,可實際上卻并沒有發脾氣的意思。
錦娘柔柔弱弱的,笑着從丫頭手裡接了盆遞過去:“看看您這一身血,人都被您給吓着了,您先洗洗手。”
徐海沉默一瞬,竟然真的聽從的洗了手,又接過帕子擦了擦手。
錦娘這才笑着說:“前些天懷良夫人送了幾隻野雞過來,我讓廚房試過了,怎麼做都不太好吃,肉太柴了,但是炖湯卻是一絕,我炖了湯,王爺,回去嘗嘗吧。”
她滿臉都是笑意,伸手去拉徐海的手。
所有人都提着一口氣,緊張的看着徐海,看他會怎麼反應。
徐海沉默一瞬,竟然嗯了一聲。
所有人心裡都無聲的松了口氣。
徐海又轉過頭去看着荀先生:“先生也一起吧。”
荀先生知道他現在是在氣頭上,肯定是要跟自己說這一次的事,便點頭答應下來。
兩人一道進了内宅。
這座王府建造得十分寬闊,尤其是錦娘住的琳琅閣,更是就像是它的名字一樣,裡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奇珍異寶。
東瀛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好幾顆碩大的粉色的夜明珠。
這種東西,隻怕大周的朝廷都未必能找到。
可在錦娘這裡,是随意擺在屋子裡當擺設的。
還有高達好幾丈的珊瑚盆景。
唐朝時候的仕女圖屏風。
實在是讓人目不暇接。
也可見徐海這些年在海上橫行無忌,到底是得了多少好處了。
朝廷還有蠢貨一直想着要招安徐海,也不想想,一個已經享受過了皇帝人生的人,怎麼可能願意去卑躬屈膝的當一個臣子。
錦娘招呼了他們坐下,便轉身出去了,留他們兩人自己說話。
這不過是她平時看書的地方。
看着錦娘出去的背影,徐海的臉色又沉了下來:“這是明晃晃的在惡心本王!先是殺了叔叔,現在又搶我的東西,真是該死!”
的确是,徐海這種人素來都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脾氣,他可以辜負天下人,但是天下人卻都不能占他一點兒便宜。
戚元可以算得上是唯一一個追着他耳光的女人了,怨不得徐海都快要氣瘋了。
他低聲說:“她的确是個很有能耐的人,這件事,若是沒有邱家和惠州官府的配合,她絕不可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