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建春心裡苦的很,總覺得自己的腦袋随時都可能從脖子上被分開,連右眼皮都開始不停的突突的跳。
太孫殿下現在也不在城中,外面到處都是海匪倭寇。
他也不是不知道太孫妃娘娘彪悍,但是,再彪悍那也是人啊,之前幾千幾千的殺海匪,那也是因為提前布局,自己也帶了足夠的人手,打人家一個措手不及。
說白了就是,人手勢均力敵的情況下還做了布置這才能赢。
可現在看戚元的意思,戚元是想單獨帶一隊人走,這豈不是太離譜了?
他咽了口口水,苦口婆心的勸告:“娘娘,臣不是想要懷疑娘娘,隻是如今的情形,實在是不适宜.....”
不适宜冒險啊。
戚元轉過頭看了黃建春一眼:“你急什麼?”
說完又頓了頓,表情淡淡的吩咐:“你好像跟高文斌關系不錯?”
啊,怎麼忽然問起高文斌了?
黃建春不大明白為什麼戚元忽然問起了高文斌,但是戚元既然問了,他下意識的回答:“回娘娘,倒也不是關系不錯,隻是有些往來。”
戚元嗯了一聲,沉聲看着他開口:“那正好,你不要驚動任何人,去看看高家的情況。”
這個就更莫名其妙了,為什麼要去看高家的情況?
黃建春滿頭霧水,但是擡眼看到戚元的臉色,又馬上反應過來,戚元這不是在征詢自己的意見,這是在下令。
他立即反應過來,低聲應了一聲是。
戚元則看着王鶴:“表哥,你覺得,城門那裡的形勢如今如何?”
城門?
王鶴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戚元是在問海匪挾持那些百姓叫門的事兒。
他皺了皺眉,雖然心疼百姓,但是不管再問多少次,他的回答還是一樣的:“不行!不能讓他們開城門進來!”
城外的百姓是百姓,但是城裡的百姓也是百姓!
但凡是有個差池,城裡的百姓就要經曆一次浩劫,漳州城内如今可是有三十多萬人!
這麼多人的性命都在他們的手裡,這個時候絕對不是心慈手軟的時候。
雖然說起來殘酷,但是王鶴一路走來,看過的殘酷數不勝數,他心裡很清楚慈不掌兵的道理是絕對有道理的。
戚元看着王鶴笑了笑。
表哥真的長進了。
果然,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下子便學會了。
還是要真正的見識過戰場的殘酷,才能迅速長大。
王鶴已經是一個很成熟的将領了,這是大好事。
也因此,戚元搖了搖頭:“不,我并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表哥就沒覺得不對嗎?”
什麼不對?
王鶴不大明白戚元的意思,他跟戚元的關系,也就不必拐彎抹角了,便直接問:“表妹的意思是?”
“高文斌不對勁。”戚元并沒有賣關子:“你覺得,他能做到一府總兵,是傻子嗎?所以,這個連你都知道的道理,他為什麼要來問我?”
王鶴一下子便反應過來,反應過來之後,便悚然而驚。
他明白戚元的意思了,是,曆來叫門的都是用俘虜開路這一招,但是最終的結果是什麼?
基本上隻要腦子沒壞的将領,那就不可能被動搖。
哪怕是前朝那個廢帝,被敵國俘虜之後挾持叫門,守城的将領也沒退讓一絲一毫。
大家心裡都清楚,若是就這麼讓人叫門成功攻入城中,那麼一定是軍心渙散,随之而來的便是無數百姓受害。
所以,高文斌作為一地的最高軍事将領,他會不懂嗎?
他為什麼還要專門來問這麼一趟?
問一個這麼不值得問的問題?
王鶴的臉色變換了好一陣,才遲疑着看着戚元:“有沒有可能,他這個人隻是特别不能擔責,所以為了讨好你,也為了以防萬一,所以才......”
戚元扯了扯嘴角:“不會,這幾次我冷眼旁觀,很确定他是一個有本事在身的将領,所以,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個人做出自己從前不會做得事,還是在這麼關鍵的時刻,一定不可能是巧合。
一定是有事情發生了。
王鶴這回真是冷汗都下來了。
如果高文斌有問題......
那可就完了!
高文斌可是總兵啊!
他若是真的如同戚元所說,懷有不軌之心,那麼就太可怕了.
王鶴瞳孔都震了震:“所以表妹,你剛才打算出門,就是打算去殺了高文斌嗎?”
那确實要殺,确實該殺。
這人真是太該死了。
“不,我若是要殺他,就不會讓他走出這一道門。”戚元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我隻是想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不,應該說,我想看一看,他到底能做到什麼地步,他背後的人,到底打算做什麼。”
王鶴不想知道他們想幹什麼。
因為這個不用想都知道啊。
明擺着的,他們不就是想殺了戚元嗎?
他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不行不行!這件事太大了,不是鬧着玩兒的。我,我這就讓人去把高文斌給抓了!”
“不!”戚元冷冷的阻止了:“防得住一時,防不住一世,何況,一個高文斌倒下去,下一個誰知道是誰呢?與其再換一個不知道底細的,還不如高文斌!”
至少高文斌已經露出馬腳了。
王鶴還是沒法冷靜下來:“表妹!可他若是真的開城門放進海匪來,怎麼辦?!”
真正讓人攻入城中,那覆巢之下無完卵?
到那時候,戚元就算是再厲害也是于事無補了!
“他是要放進來,可絕對不會是這個時候。”戚元很肯定:“至少要先殺了付總兵還有你跟陸垚黃建春,以及我。”
否則的話,這些人任何一個在,軍隊都至少還能召集起來,還能聽命。
除非把這些人都殺了,讓漳州城癱瘓。
不然,對方就算是沖進來,還是要經曆一場艱苦的戰鬥。
而那些海匪,怎麼可能做這種賠本的生意?
賭紅了眼的賭徒,是不可能會收手,也不可能會減少籌碼的。
王鶴站住了腳,回過頭看着戚元:“所以,咱們現在,豈不是已經成了人家砧闆上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