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錦娘,徐海的臉色更加溫和。
他臉上帶着點笑意:“前些時候不是帶她去了一趟京都麼?她對那些地方喜歡的很,還有一座......什麼寺廟來着?”
因為自幼出身的緣故,其實徐海對于寺廟這種東西壓根兒沒有好感,甚至可以說是深惡痛絕。
但是為了錦娘,他卻願意跟着去寺廟?
荀先生心中震動,對于錦娘的重要性又多了幾分認知,就笑着說:“是淺草寺吧?的确說是古寺了。”
對,淺草寺。
徐海露出點不屑的表情:“不知道怎麼起的名字,這麼古怪。”
但是誰讓錦娘喜歡呢?
徐海哼了一聲,說:“這次銀子到了,就在這裡也給錦娘蓋一座。”
荀先生睜大了眼睛。
這,這是不是也太鋪張浪費了些?
這不是學商纣王給妲己蓋摘星台嗎?
但是徐海卻顯然主意已定,根本沒有商量的意思。
他是個不信鬼神的,對所謂的因果報應之說更是嗤之以鼻絲毫不信。
但是架不住錦娘相信。
錦娘見他殺人殺的多了,也落下了心病,終日郁郁寡歡,身體也不好。
為了這個,他心中一直很是在意。
但是他也不可能不殺人。
既然如此,幹脆給錦娘建造一座寺廟,讓錦娘以後天天在那坐一會兒,聽聽所謂的佛法。
隻要能讓錦娘高興起來,建一座寺廟又不是什麼大事。
反正也不是他出錢。
荀先生也明白這件事是商量不了的了,就幹脆笑着答應下來:“那到時候,臣去京都将制圖師請來,再請他們的工匠,一定給王妃造一座一樣的。”
别的不說,他們這京都的神社啊寺廟啊,的确是建造得極為漂亮。
頗有唐宋時的古韻。
徐海嗯了一聲,又留荀先生用飯。
這可是偌大的恩典,荀先生急忙站起身謝恩。
也就是這時,外面徐海的義子徐俊宇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父親,父親,不好了父親!”
徐海臉上的笑意微斂,冷冷皺眉:“怎麼了?這麼火急火燎的?”
徐俊宇長得人高馬大的,壯得像一頭熊,此時氣喘籲籲就更是顯得龐大,他彎下腰深吸了口氣:“義父,去惠州海島的人回來了,他們說,他們說溫老三溫老八他們全都死了!”
什麼?
荀先生錯愕不已:“怎麼可能?!”
溫老三溫老八他們一行人帶着三四百人去的,島上本來就有四五百人留守。
這麼多的人!
加上海島的位置隐秘,從來都沒有出過任何差錯。
溫老三他們怎麼會死?
除非,除非惠州城出了事。
徐海顯然也馬上就想到了這一點,厲聲問:“回來報信的人呢?讓他們進來!”
徐俊宇應是,急忙出去将人給領進來。
那些人一進來就先噗通跪倒在地,一個個的嚎啕大哭。
哭的徐海臉色鐵青。
荀先生看出他已經極不耐煩了,馬上出聲喝止:“少哭哭啼啼的,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死那麼多人,怎麼看都知道不對。
荀先生的心情也不好。
畢竟溫老三可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彼此之間也跟兄弟似地,算得上是他的左膀右臂了。
現在人出了事,他等于一下子就少了一批得力的下屬。
徐海的臉色陰沉,坐在上首一句話都沒說。
可是底下的人卻全都瞬間就停止了哭聲。
他們心裡知道,徐海這才是真的怒極了。
“小的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奉了先生的命令去接溫老三他們,誰知道才下了船,就被一堆石頭給砸的暈頭轉向......”
想到當時的場景,大家都還是心有餘悸。
雖然極力克制,但是語氣裡還是忍不住帶了哽咽:“我們還沒反應過來,緊跟着就又出現了一批弓箭手,他們在高處,我們在底下,根本躲都沒地方躲.....一下子就又死了一大批兄弟。”
這是早就已經在那裡埋伏了。
這麼說的話,溫老三和溫老八他們那個時候就已經死了。
徐海的臉色陰沉下來,分明應當是極端憤怒的,但是他此時卻怒極反笑。
好,好的很。
溫老三溫老八他們是去幹什麼的?
是去收保護費的,之前Ian從來都沒出過錯,如今卻忽然出了這麼大的事,要說跟這一次送銀子的邱家無關,孩童都不會信。
這幫人可真是膽子大了。
果然,那些人雖然知道不能哭不能哭,但是還是忍不住哭起來了:“結果,結果正想讓兄弟們反擊,那幫人就開始往下面扔人頭......”
他還是哇的一聲哭出聲了。
其他幾個人也都嗚嗚的小聲的哭了起來。
十幾個人頭咕噜噜的朝着他們滾落下去,那樣的場景真是至今想起來都覺得毛骨悚然。
主要是還都是平時相處的兄弟。
荀先生閉了閉眼睛,臉色凝重。
對方早就已經把溫老三溫老八他們殺了,埋伏在島上,就為了等去接應的人,而後再次屠殺一遍他們的人。
這樣惡毒的招數。
這麼刁鑽的做法。
不像是朝廷那些自诩讀過聖賢書的士大夫們的行徑。
反倒是更像......
他眯了眯眼睛:“你們能回來,肯定也是因為那些人故意放你們回來的吧?”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聲應了一聲是。
徐海再次張嘴:“是誰?”
這麼明晃晃的挑釁行為,就隻差指着他們的鼻子說老子針對的就是你,就是殺給你看的。
那麼怎麼可能不表露自己的身份?
“是,是戚元!”逃回來的人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想到當時戚元一箭把第一個登船的人給射下來的場景,至今還覺得頭皮發麻。
果然是戚元。
徐海怒極,猛地踹翻了桌子。
衆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隻有荀先生雖然站了起來,但是臉上卻沒什麼害怕的神情:“分明咱們收到的情報上,說太孫妃至今還在去松江府的路上,可現在看來,那隻是障眼法,這位太孫妃,不去救太孫,不去松江府,反倒是直奔惠州,端了咱們中轉的地方......”
是個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