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果兒和李二狗分道揚鑣,來到了雨神廟。
這裡依舊跟她前幾次來的時候一樣,破敗的廟宇,地上長滿了雜草,廢棄的院落平時沒有人來,倒成了丐幫的天堂。
有人見陳果兒來了,跟她打招呼,而後飛快的跑進坍塌了一半的大殿裡,給堂主送信。
堂主劉老五接待了陳果兒。
「這事不難。」劉老五拿著一根草棍在剔牙,隨即朝手下招手,讓對方拿個東西過來。
陳果兒眼睛一亮,不知道連趙管事都束手無策的事,他會有什麼辦法?
這時劉老五拿了一個尾指大小的竹筒,遞給陳果兒,「這是幫主給姑娘的。」
陳果兒詫異,接過竹筒,上面有個蓋子,打開之後裡面是一張紙條,上面隻寫了一行小字。
「有了這個,姑娘就可以連根剷除那位孫大人了。」劉老五說著打了個呵欠,「姑娘時間金貴,還是趕快去吧。」
陳果兒連連道謝,這張紙條對於她來講太重要了,又問了孔甲子在哪。
「孔幫主幫過我多次,總要當面道謝才能表達我的謝意。」陳果兒道。
劉老五擺了擺手,他也不知道幫主在哪,「幫主有言,姑娘曾救過幫主的命,區區小事不足掛齒,姑娘請回吧。」
陳果兒又道了番謝,從懷裡拿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給了劉老五,「這些銀子不多,就當給丐幫的兄弟們填道菜了。」
劉老五也沒客氣,接過銀票揣進懷裡,讓人送陳果兒出去。
陳果兒離開了雨神廟,回到鋪子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
看著手中的小紙條,陳果兒默默在心中盤算著。
這張紙條雖然有大用處,可眼下還不到真正派上用場的時候,目前見到七郎最要緊。
所幸天也快黑了。
李氏和陳志義心中記掛著七郎,不肯回去,晚上就留在鋪子裡。
陳蓮兒一個女孩子,自然也不能讓她自己回去家裡住,也留下來。
陳果兒讓李二狗打發人回去謝家窩鋪,給羅老五兩口子送信,讓他們幫著照料一下作坊。
處理完了這些,天也黑下來了。
夥計把飯菜端上來,李氏吃不下,隻是看著桌上的飯菜掉眼淚。
「往常老合計著七郎在鋪子裡吃不好睡不好的,老想叫他回家吃,現在俺寧可他在鋪子裡。」李氏說著又抹起了眼淚,「這功夫也不知道七郎吃飯沒,挨打沒,俺一合計大牢裡烏漆墨黑的就……」
陳志義被她哭的心煩,語氣也不自覺的揚了起來,「哭有啥用,不是想轍了嗎,你哭就能把七郎哭回來?」
陳蓮兒本來也因為李氏的哭聲而眼眶泛紅,被陳志義這麼一吼,用力眨了眨眼,把眼淚眨回去,悶著頭坐在桌邊。
陳果兒按了按陳志義的胳膊,「爹,別說了,娘也是擔心哥,怕哥在裡面受罪。」
陳志義眼眶也紅了,「俺就不怕咋地,要是能換,俺寧可替七郎進去。」
說著也用力的抽鼻子,別過臉站起來出了屋子。
陳果兒又勸李氏,「哥沒事的,趙管事已經給九爺寫信了,而且也去了縣裡找縣令來,明早應該就能到了。」
李氏勉強止住了哭聲,眼淚卻止不住,「這還一晚上吶,也不知道七郎能不能挺過來,俺真怕他有個好歹的,俺也就沒法活了……」
陳果兒趕緊說不能,「還有我和我姐吶,娘可千萬別想不開,再說哥肯定沒事。等明天哥出來了,瞅著你這樣,哥也不好受。」
李氏吃不下飯,陳果兒好說歹說,才讓她喝了小半碗粥。
陳蓮兒扶著李氏進了裡屋,床比較小,隻能容納李氏和陳蓮兒兩個人。
陳果兒就讓她們晚上睡這裡。
「你吶?」陳蓮兒問道。
「哥那間屋還空著吶,再說新鋪子那邊也有地方睡,就別擔心我了,照顧好娘。」陳果兒讓陳蓮兒回去,又轉身出來。
見陳志義蹲在院子裡,眼睛看著天。
陳果兒走過去,讓他也早點進屋歇著,又讓夥計把飯菜端來,讓他好歹吃一口。
忙完了這一切,已經很晚了。
李二狗來找陳果兒,說事情已經辦妥了,「姑娘換上件深色的衣裳,待會俺讓牢頭把姑娘放進去,就說是送飯的。」
陳果兒點頭,找出一件舊衣服穿上,又拿過李二狗遞過來的黑色風氅披上,借著月色兩人出了鋪子。
月正當空,靜謐的街道上除了偶爾傳來的狗叫聲,沒有一個人。
兩個身影在月下踽踽而行,很快來到衙門後門。
李二狗拿出一塊碎銀子交給守門的衙役,對方放他們進去。
大牢裡陰森可怖,陳果兒曾經來過一次,比起上次,這裡顯得更加陰暗了。
空氣中充斥著濕粘的氣息,以及一股發黴的味道,還有些怪味。
兩旁鬼火似的點著幾盞油燈,地上斑駁的、發暗變成了黑色的血跡,一路蔓延至裡面。
隨著往裡走,兩旁的牢房裡不斷有手伸出來,發出瘮人的叫聲。
好似人間煉獄。
跟著衙役一路來到最裡面的一個牢房,「人在這了,快點啊。」
衙役說了聲,轉身出去了。
直到這時候,陳果兒才把頭上蒙著的鬥篷摘下來,看著牢房裡一個破破爛爛的身影正倒在稻草上。
衣服上的血跡經過氧化已經變成了黑色,乾涸在上面,依稀可見還是白天李氏親手幫七郎換上的月白色長衫。
陳果兒猛的抓住欄杆,聲音顫抖的喊了聲,「哥。」
稻草上的人動了動,而後慢慢轉過頭,正是七郎。
比起白天的時候,七郎整個人都脫了相,瘦成一條的小臉上滿是血跡,他眼神灰暗,慢慢聚焦,在看到陳果兒的時候,突然放出光亮。
「果兒……」七郎艱難的爬起來,一步步蹭到牢房門口,抓住欄杆勉強撐起身子,「你咋來了?爹娘還好吧,你們在外面沒咋樣吧?」
七郎一疊聲的問,他被抓進來,怕家裡人也受到牽連。
陳果兒忙說家裡都好,時間不多,她抓緊時間問出最想問的問題,「哥,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說你的卷子上辱罵朝廷,還罵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