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夥計也有些膽突突的,面對著黑壓壓的人群,就算一人揍他們一下都夠把他們打死的。
「小成子,你從後門出去趕緊報官。」李二狗偷空跟小成子低語了一聲。
眼看著雙方情緒都挺激動的,怕是待會要出大事。
小成子答應了一聲,趁著沒人注意跐溜一下子從後門鑽出去。
屋子裡人聲鼎沸,房蓋都要掀開了。
「告訴你們,俺們已經報官了,你們再不走待會衙門來人把你們都抓起來。」一個叫小三子的小夥計聽到了李二狗和小成子的對話,朝著眾人大聲嚷嚷了起來。
百姓怕見官,這是普遍現象。
頓時有些膽小的露出了膽怯的模樣,不由自主的往後縮。
但也有些膽大的,小夥計說報官的話更加劇了他們的憤怒。
「鄉親們,咱這老些人怕誰?」一個膽子比較大的年輕人站出來,他們人多,就算是官府來了也不能平白無故把他們都抓進去。
人就是這樣,有一人帶頭,立即就有人呼應。
又一個年輕人站了出來,「報就報,有能耐把咱都抓進去,咱還用不著挨餓了吶。」
一幫年輕的男女往前擠,拉開架勢要打架的樣子。
「報官咋地,你嚇唬誰吶,俺們是來幹活的,又不是來找事的,官府來了也管不著。」
「對,沒啥好怕的。」
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陳果兒心中著急,這麼多人一旦打起來後果是很嚴重的,到時候誰也控制不了場面,說不定會出人命。
「大家都別激動,聽我說兩句。」陳果兒分開擋在前面的李二狗和兩個夥計,隻是人們的嚷嚷聲太大,她的聲音頃刻間就淹沒在當中。
眼看著雙方摩拳擦掌的就要打起來,陳果兒情急之下看到一旁還沒有來得及搬出去的櫃檯上,放著一罈子酒。
陳果兒猛的抱起了酒罈子,用力朝地上一摔。
「啪嚓!」
酒罈子碎裂發出的巨大聲音讓眾人一靜,酒香飄散在空中,場面總算是暫時穩定下來了。
陳果兒踩著櫃檯裡的凳子爬到櫃檯上,居高臨下的看著眾人,「大家請聽我說一句,我也很想幫大家,但是我真的心有餘力不足。之前我說有會手藝的可以來找我,也是想著能多幫幫大家。」
「我知道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不然也不會來這裡。咱們前些日子最可怕的瘟疫都挺過去了,眼下這點困難都挺不過去嗎?再有幾個月就種地了,隻要再堅持一下,過年這時候咱們都能過上好日子了。」
陳果兒的話說的懇切,眾人激動的情緒也紛紛平復了下來。
這些人當中絕大多數都認識陳果兒,當初她給每個村子分發草藥的時候,人們心裡都對她充滿了感激。
「果兒姑娘,俺們不是逼你,俺們也是沒了法子。俺知道你是俺們的大恩人,要是沒有姑娘,俺這把老骨頭早就扔外面去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阿婆哽著聲音,其他人也紛紛低下了頭。
說到底他們也知道這麼做很過分,被陳果兒這麼一說,心中的愧疚也湧了出來。
陳果兒嘆了口氣,她知道這些人並不壞,隻是被生活逼到了這一步。
可是官府不是撥下了救濟的銀兩嗎,難道這些人都沒有拿到?就算救濟的銀兩不算多,但應該不至於餓死。
「阿婆,你們沒得到救濟的銀子嗎?」陳果兒問剛才說話的老阿婆。
老阿婆嘆了口氣,她家還剩下五口人,「一人就給了十文錢,姑娘,俺熬一鍋粥能數出裡面的苞米粒來。就算俺們再省著吃,也最多夠倆月的,這個冬天都過不去啊。」
其他人也都紛紛難過的低下了頭,絕大多數人都是這樣的。
陳果兒眉頭皺的緊緊的,再這樣下去非餓死人不可。
「鄉親們別著急,我這就去找亭長問問,看是不是救濟的銀子還沒有發完。」陳果兒說道。
朝廷發救濟的銀子不可能這麼少,當官的沒有傻子,他們不可能不知道這點錢根本無法救活這些人,那銀子都去了哪裡?
陳果兒好不容易保下了亭長,除了有點私心外,就是因為念著他心裡還有百姓。如果他敢貪污救濟的銀兩,她就跟他沒完。
陳果兒話聲剛落,就聽到門口傳來一陣騷動,幾個衙役分開百姓走進來。
「果兒姑娘,是這些人鬧事嗎?」衙役們都認識陳果兒,還算挺熟的,進來直接問她。
陳果兒趕緊擺手,「誤會,他們不是來鬧事的,幾位大哥,亭長大人在家嗎?」
她要當面問問,銀子都哪去了。
「大人正在審案,聽說有人在果兒姑娘這鬧事,差下官前來看看。」帶頭的衙役抱拳拱手說道。
陳果兒點點頭,從荷包裡拿出一塊差不多十兩重的銀子交給李二狗,「你去連記糧鋪挑最便宜的糧食買,但是返潮的不行,這些銀子都買了糧食給大傢夥分一下。」
並不是陳果兒不捨得給這些村民們買好的糧食,而是好的價錢貴,便宜的能多買一些。
「果兒姑娘,這……」李二狗一臉的為難,這不是還跟昨天一樣嗎?萬一明天再招來這麼一幫咋辦?
李二狗還想要再說些什麼,在陳果兒的眼刀子飛過來之下,餘下的話咽了回去。悻悻的拿著銀子往外走,並且叫了兩個夥計跟著自己。
在場的眾人也都聽到了陳果兒的話,有的年紀大的老人擡起手抹眼淚,紛紛叨咕著,「好人啊,好人有好報。」
陳果兒又轉向眾人,「大家都安心在這等著,待會我們家掌櫃的回來就給大家分糧食,我現在去衙門問問亭長大人還能不能多給大家發現救濟的銀子。」
陳果兒說完踩著凳子從櫃檯上下來,人們自動讓開一條路,陳果兒和衙役們離開了鋪子……
衙門在東城區,距離陳果兒的鋪子並不遠,隻隔了兩條街。
當陳果兒和衙役趕到的時候,正看到亭長在升堂問案。
亭長身為錦陽鎮的父母官,問案再正常不過,然而當陳果兒看到大堂上跪著的人,頓時驚的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