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嶽:「您在朝堂上壞了事,所以小妹才被隱姓埋名離開的,按這個邏輯來說,的確是您妨礙了小妹……」
潘洪蹙眉,猶豫起來:「那我不去見了?」
潘嶽搖頭:「自小妹修道之後,我對《易經》也很感興趣。」
他回屋把案頭上的書拿出來,雙眼發亮的和潘洪道:「爹,我們看到的未必是真相,八卦之中,有生門,死門,而天道縱使無情,也總有一線生機留給人。」
「還有句俗語,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小妹在離家前體弱多病,連大門都出不了,但我們家落難之後,她偶遇了她三師兄和四師姐,看似遭難,卻入了道,現在身體好不說,還學就一身本領。」
潘嶽越說越興奮:「您和小妹見面,是福,或許真如高人們所言,會招來災禍,可您怎知災禍之後沒有福報呢?」
潘鈺一臉欽佩的看著潘嶽:「大哥,你真利害。」
潘洪則是一臉平靜,憐愛的看了一眼二兒子,沖大兒子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不錯,快去把你妹妹叫回來吧。」
潘嶽似乎知道他爹在想什麼,一邊往外走還一邊扭頭問:「爹,你是不是覺得我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其實不是,雖然這道理想沒想透都是要見面的,但想透後再見感覺不一樣……」
潘洪面無表情:「你再不去,你小妹就要走了!」
潘嶽隻能小跑著出去找人。
潘筠正蹲在巷口玩泥沙,玩得正忘神,一雙鞋子出現在眼前。
她直覺這不是她大哥二哥的腳,猛的一擡頭,就對上尹松面無表情的臉。
尹松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我今天算了兩卦,出門一卦,到了欽天監又蔔了一卦,我一直疑惑,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怎麼兩卦都是下中卦?原來應在你身上啊。」
潘筠沖他露出討好的笑。
「不要笑,」尹松擡頭看了一眼太陽所在的位置,面無表情的道:「還有兩日學宮就要開始上課,你要怎麼趕回去?」
潘筠把腰間掛著的三寶鼎取下來,放在掌心給他看:「這是大師兄託人給我做的飛行法器,我給它取名叫三寶鼎,從龍虎山到京城,我飛三個時辰就到了。」
尹松看著她手心上的嬌小法器,心裡不斷的冒酸水:「第一侯啊~~」
潘筠安慰他:「二師兄你別急,大師兄說了,你積累是夠了的,就是缺少契機……」
尹松抹了一把臉:「我知道。」
他看了一眼潘筠,轉身道:「跟我來吧,我帶你回去。」
潘筠立即跟在他身後:「二師兄,四師姐說我十四歲前不能見我爹。」
「不要緊,」尹松掃了一眼她的臉後道:「最多受點傷,出點血,本就是你的禍因,明日不受,以後也會引發,早受早了。」
二師兄的知天機可比四師姐的厲害多了,潘筠立即湊上去問:「二師兄知道我是什麼劫?」
「妖劫。」
「啥劫?」
「小妹!」衝出來的潘嶽一眼就看到了潘筠,不由的大叫一聲。
潘筠立刻擡頭,看到已經從少年長成青年的大哥,眼眶亦一紅,兄妹倆撲向彼此抱在了一起。
潘鈺在一旁張大了嘴巴,不甘心的撲上前,將抱在一起的倆人都抱進懷裡,分開了還控訴道:「你剛才都沒跟我抱,你還說和我最親!」
潘嶽聞言挑眉,問潘筠:「小妹和二弟最親?」
潘筠不動聲色的問道:「二哥,我還沒問你呢,在你心裡,你和誰最親?」
「我和你最親,當著大哥的面我也敢這麼說,你敢嗎?」
潘筠張了張嘴巴。
一旁的潘嶽幽幽地道:「我也敢說,我和小妹最親。」
潘筠眼淚汪汪的看向倆人身後,哽咽道:「爹——」
潘嶽和潘鈺一起轉身,就見潘洪等不住,自己找出來了。
父女見面,又是一頓哭,主要是潘筠哭,她就想把這個話題哭過去。
果然,潘洪被她引得落淚,根本來不及在意兩個兒子,直接把女兒拉到屋裡,跟誰更親這個話題自然也就結束了。
尹松搖了搖頭,跟在他們身後進屋。
潘筠擦乾眼淚後問:「爹,你不是官復原職了嗎?怎麼還住在二師兄這裡?」
潘洪聞言嘆息一聲,道:「雖還是禦史,卻不是主要負責案件審理了,左都禦史派我巡邊,隻是現在案件剛結,還有許多公文未簽署,所以要過一段時間再走。」
潘筠一愣:「巡邊?您又不是武將,巡什麼邊?」
「傻丫頭,巡察禦史也是禦史,薛韶……他也做了巡察禦史。」
一旁的潘嶽道:「皇帝派王驥將軍巡視北邊,提了許多意見,不僅需要禦史去複查,還要禦史去確定王將軍所議是否能解決邊軍的問題。」
潘筠:「很辛苦吧?」
潘洪卻不在意,笑道:「事情總要人做,我不辛苦,便是別人辛苦,我還比別人多一條長處,我曾流放大同,比別的禦史更了解北邊。」
潘筠就扭頭看向潘嶽和潘鈺:「那大哥和二哥呢?」
潘洪道:「你二哥讀書不成,倒是於武學上有些天賦,你給他們的刀譜他練得不錯,所以我把他帶上,平時教他些兵法,到了邊關,也可多結交武人,說不定能有一番前途。
至於你大哥,他會留在京城讀書,準備科舉。」
潘筠鬆了一口氣:「有二哥跟著您,我放心多了。」
潘洪摸了摸她腦袋,「好孩子,這些年讓你擔心了。」
潘筠搖了搖頭,轉開話題:「我還以為這個案子要拖很久呢,怎麼就平反結案了?」
潘洪也一臉複雜,嘆息一聲道:「楊首輔的兒子犯了事,楊首輔上書辭官歸隱了。」
這件事看似和薛潘案無關,其實卻是密不可分。
因為朝臣用這兩樁案子博弈皇帝的心理,本來風馬牛不相及的兩樁案子就連在了一起。
就和當年的嶽氏案和賀氏案一樣。
明明是互不相識的兩家,案件前後相隔半年之久,卻因為案情相似,於是被連在一起,冠以黨爭之名連在了一起。
現在薛潘案和楊稷案也一樣,因為黨爭,兩樁本無關的案子被放在一起博弈。
潘筠皺了皺眉,問道:「那薛瑄叔侄怎樣了?」
「楊稷案發後,薛瑄和薛韶都提議斬殺楊稷,所以陛下很惱怒,」潘洪頓了頓後道:「陛下惱怒之下,就讓薛瑄回鄉繼續教書,薛韶則是做了七品禦史,巡視江南。」
潘筠咋舌:「七品禦史去巡視江南,這是純找罪受啊。」
潘洪:「誰說不是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