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赤在靈性沖擊到來前的那一刻,同樣選擇了側身閃躲。
如果對手隻有一個人,以他的脾氣,那八成會選擇正面硬抗,兩個人的話,他不得不采取謹慎一點的态度了。
對陣兩人,絕不是對陣一人時可比,所面臨的危險程度翻倍都打不住。
那一道光芒瞬間撞在後方的城牆之上,被沖擊到的地方,無論上面刻畫的密儀,還是守衛在後面人員,都在這一股光芒洪流下崩消瓦解。
可随後營地之中閃煉起了諸多亮芒,一股有若實質的厚重場域在那裡升起,抵擋着這股力量的持續侵襲。
洪安城了一聲,他摘下了嘴邊的煙鬥,「這定海軍果然有些名堂啊。」
在他料想中,這一股靈性沖擊至少能破壞一半營地,可現在隻是在中間位置沖開了一道巨大的溝壑。
朱安奇冷靜的說:「不奇怪,定海軍可是舊帝室花了大價錢打造的。」
定海軍可不單單是一支用于戰鬥的軍隊,而是有着複數超限場域生物配合,彼此有儀式相互牽扯連接的密儀部隊。
其中每五十人就配備了一頭集群性寄托異化生物,哪怕當中有人失去意識,隻要有一個人一頭超限生物還沒倒下,其餘所有人都會跟随集體一起行動。
而堡壘之中儀式更是密集到令人眼花缭亂的程度,大小儀式場域相互重疊嵌套,可以說場域根基不破壞掉的話,哪怕将外圍建築都推倒,他們也能進入地下繼續抵抗。
洪安城唔了一聲,這駐軍堡壘很堅固,面前這位征北将軍要是退回去,那等于是縮進了烏龜殼裡,那是真的有點不好打。
朱空奇則盯着宗赤,對方既然出來了,那他就不會輕易讓其退走,隻要有這個意圖,他第一時間就會利用自己的速度上前攔截。
宗赤并沒有選擇退避,兩個長生觀格鬥家在前,堡壘再堅固,又能擋多久?
而且光挨打不還手,也不符合他的脾氣。
此刻腳底下一陣隆隆震動,洪、朱兩人前方所站在的地面之上,忽然地面隆起,緊跟着就見一隻類似蟾蜍般的東西從地底之下鑽了出來。
其周身漆黑如墨,兩隻金黃色的眼眸向外鼓突,表皮上有一個個銀線纏繞螺旋狀疙瘩,颌寬頭圓,肚腹寬大,垂壓地面,眼神脾睨,身上還有披袍裹身,看着極為威武。
這是宗赤的坐騎,玄金蟾!
這頭超限生物是舊帝室用特殊藥物培養出來的,能夠對外生成一種奇特的場域,使人感覺如負山嶽,而與他的異力結合起來,更能使得威能倍增。哪怕是在長生觀的戰鬥中,也是能夠對敵方産生較大影響。
洪、朱兩人眼中并沒有露出太多的異樣,在到來之前,他們就已經将宗赤的情況了解的七七八八了,早有應付的對策。
宗赤既然不退,那正符合他們的意願。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化作一左一右兩道光流,就向着宗赤包抄而來。
大順駐軍這一側,陳傳跟着副官來到了這裡的地勢最高處,把整個戰場看在眼裡。
如果敵方沒有真正有分量的人物出場,那他也不必露面。
他今天到這裡,就是負責确保整個計劃能夠順利推進的。
等了沒幾分鐘,他往一邊看去,那邊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果然,過了一會兒,一道氣息迅速接近,同時看到一道光芒朝這裡過來,頃刻就到了近處。
單羽川身上的光芒收斂下去,手中還拎着一個氣息奄奄,隻剩下半邊殘軀冒着青色光火的人,
站在周圍的軍士看到之後,立刻對他一個敬禮。
此刻他的身上破損較多,尤為嚴重的是左臂,看來已經扭曲的不成樣子了,上面還冒出深紅色的靈性之火,不過他卻視若無睹,剛才他就是以一條手臂為犧牲拿下的南述光。
此他刻将手中的半截殘軀放下,單手舉起,肅容對着陳傳敬了一禮。
「陳先生。」
陳傳還了一禮,說:「單将軍。」
正要說什麼的時候,一個傳訊員走了過來:「報告,單将軍,中心城電報!」
單羽川沒有去接,而是說:「念!」
傳訊員說:「舊帝室正與我方就和平之事談判,近日已見眉目,望将軍體察時艱,克己守職,
勿與舊帝軍隊輕啟戰端,凡有摩擦,望以大局為重,慎重處置。
特此知谕。
安北道政務廳,市政議會。」
單羽川根本不為所動,這時腳步聲過來,又有一名傳訊員送來電報。
他聽到界憑中的傳訊,他眼神一動,立刻取了過來,看了一眼,沉默了下,擡頭說:「告知後方,南述光陣前倒戈,已被我擊斃。」
地面上的南述光一聽,就知不好,不過他現在也隻剩下睜眼皮的力量,根本無力掙紮。
單羽川對着陳傳說:「陳先生,我先失陪下了。」
陳傳微微點頭。
單羽川一把拎起南述光,往遠處走去。
陳傳看着他離開,知道他是去負責把人處理了。
這場政治鬥争可是沒有你好我好的退路的,而是你死我活的鬥争。
看的出來,這一次進取派的決心很大,根本不容許有任何阻礙,像南述光這種了解情況且阻撓過他們的人必須死。
就在此刻,前方舊帝室的軍營之中又一次爆發出了強烈的光芒。
從沉悶的回響聲中,可以想象其中的沖擊力和爆發有多強大。
高級軍官們俱是神情嚴肅,舊帝室之前鎮守安北道交融地的将領是宗赤一派,過去一直頻繁攻擊他們,以至于他們這裡的沖突從來沒有斷過,
所以他們知道格鬥家的力量有多強大。
他們不由暗暗看向站在前方眺望遠處的陳傳,凡是知道他身份的人,都在期待他的出手。
陳傳看着與宗赤交手的兩人,雖然隔着距離較遠,可他卻能清楚把握三人此刻的狀況。
感覺之中,這位舊帝室的征北将軍無論是自身層次還是戰鬥力,都遠不如速廓。
不過可以理解,速廓是末帝時期的老臣,新帝用他,但并不信任他。
宗赤則不然,他與皇族是有血緣關系的,又是新帝提拔的,所以才能坐在這個位置上。
感覺之中,己方的兩個格鬥家哪個都不比宗赤差,甚至經驗更為豐富,應該是防守世界之環真正的精銳。
他思索了下,這回一下從世界之環處抽調出兩個強大戰力,肯定是有什麼替代品來填補空洞,
否則沒這麼容易。
兩個人打一個,哪怕實力比不上都能壓制,更别說現在了,所以沒有其他人插手的話,這一局不會有意外,最多就是宗赤躲入堡壘之内,頑抗的時間長一些。
目前看起來,進取派為了這一天至少準備了十多年,各方面考慮果然都較為妥當。
在這裡看了一二分鐘後,局勢越發明朗,宗赤明顯已經撐不住了,不過這人倒是骨頭硬,就算到了這個時候,也不肯退到後方堡壘之中。
「嗯?」
他這時忽生感應,往另一邊的天空看去,衆人跟着看過去,但因為交融地的夜空濃黑如墨,一時什麼都看不清。
正有些疑惑和緊張的時候,忽見夜空之中像是有一點星光亮起,随後越來越多的光點出現。
再過一會兒,一艘極其龐大的飛艇輪廓從黑夜之中顯現出來,艇身周圍遍布着燃燒着白磷般光焰的燈盞,一團團将整個烏黑色的艇身都是照亮。
而在其周圍,更有二十餘駕飛艇跟随,全都是挂着幽幽燈火,好似是從冥世沖入現實中的鬼将鬼軍,而在主艇之上,還有一個古篆的「萬」字。
副官一看,頓時一驚,脫口說:「是天鲸号!長官,這是舊帝室車騎将軍萬恪的座駕!」
這個時候,單羽川已經處理結束了手上的事,并來到了高地之上,他看了一眼,又看向陳傳,
後者對他點了下頭,心中頓時有底,當即擡起手,肅然下令:「點火!」
這一命令下達,周圍和遠處的士兵紛紛将手中提着的燈摔到了一旁的火堆上。
轟!
堡壘之外的高地和周圍土壘之上頓時有一道道火柱沖天而起,同時有看大量的密儀材料往裡投入進去,明亮的光芒窦時連成一片。
從天空往下看,隐隐約約能看到多座堡壘之間有密儀紋路顯現出來,将交融地漆黑的夜色和裡面端動的東西都是隔絕在了外面。
那邊飛艇艦隊顯然注意到了這裡的情況,主艇露台之上,出現了一個令衆人呼吸為之止抑的龐大身影。
這人頭戴龍首兜鳌,臉龐隐藏在鬼覆面之下,頸下懸垂重重甲葉護領,身上甲胃密密層層,自頸至踝無有不覆,背甲自脊椎後端延伸出一條尾巴,末端遍布倒勾,令人望而生畏。
身外則披着一件靛藍色的厚重大擎,邊緣墜飾鶴羽,看着貴氣威武且又充滿兇狡。
尤為引人注目的是,這人正端坐在一頭體型龐大,形似獵豹卻生有巨翅的異獸背上,這異獸通體覆滿靛藍色的鬃毛,兩隻前爪正扣在露台邊緣處。
單羽川面色凝重,說:「陳先生,是舊帝室的車騎将軍萬恪,還有他的坐騎毛海蚯。」頓了下,又跟了一句,「他注意到我們了。」
正說話的時候,原本向宗赤方向移動的艦群,此刻忽然一齊調轉艦首,朝着他們這一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