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伴随着張嬷嬷那凄厲的一聲慘叫響起的同時,季雲素的鞭子就跟雨點子似得,“啪啪啪”地打在張嬷嬷那臃腫的身子上。
此時此刻,鞭子就仿佛長了眼睛似得。
任憑張嬷嬷在地上來回打滾,企圖躲避那揮來的鞭子。
鞭子每一次,都是穩準狠地落下來。
衆目睽睽之下,張嬷嬷疼得是連求饒都發不出任何聲音來,當場兩眼翻白,暈死過去!
見狀,衆人皆是倒抽一口涼氣,看向季雲素的眼神,也是透着濃濃的忌憚。
天哪,這還是他們之前從張嬷嬷口中聽說的那個怯懦膽小、上不得台面的二小姐嗎?
看二小姐這通身釋放出的凜凜氣勢,俨然就是京城裡那些家世顯赫的世家貴女做派啊!
這時,季雲素把馬鞭随後往地上一丢,轉身将阿娘和弟弟扶起來。
她連多餘的眼神都懶得再給周遭衆人一個,直接牽過阿娘和弟弟的手,帶他們回屋治傷。
“二小姐,留步。”
家丁當中,一個身材高瘦,打扮利落的老嬷嬷,冷不丁喊了一聲。
話音落下,這個老嬷嬷就快步走到季雲素面前,神情頗為嚴肅地說道。
“二小姐,方才張嬷嬷對柳姨娘頗有不敬,但出發點也是為二小姐和二少爺的前途着想。”
“畢竟,你和二少爺是太傅流落在外的骨血,總是要認祖歸宗的。”
“如今,二小姐也教訓過張嬷嬷了,是不是該消氣,随老奴一同進京?”
季雲素眉梢一挑,眼前這個老嬷嬷倒是比張嬷嬷行事更為穩健。
不過,不會叫的狗,咬起人來更狠。
季雲素目光在這個老嬷嬷身上流轉着,那因為毒素所緻的浮腫臉龐上,隐隐透着一股審視之色。
趙嬷嬷被季雲素這淩厲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又道了句。
“二小姐,老奴看柳姨娘似乎身體不太好,京城有的是名醫,到時候,可以都請到府中來替柳姨娘看診。”
聽到這話,季雲素清麗的杏眸,微不可查地眯了眯。
這老嬷嬷倒是有些手段的,為了說服她帶着阿娘和弟弟進京,還曉得打感情牌。
不過,這老嬷嬷的話,倒是給她提供了一個新思路。
阿娘弟弟身上所中的慢性毒跟她身上的略有不同,他們的解藥,還差一味才能湊齊。
但這味草藥比較珍貴,尋常小地方的藥鋪裡無法買到,但如果是在京城的話,就容易獲取許多。
“素兒,阿娘的身體沒事,不需要去京城找大夫。”
這時,一直靜靜站在女兒身邊的柳茹眉,将自己那張略顯憔悴的溫婉臉龐,沖向自己的女兒,語氣堅定地開口。
說着,柳茹眉就直接對着趙嬷嬷下逐客令。
“嬷嬷,你回去告訴季學禮,我可以不要名分,但是我的兒子和女兒不能當庶出。”
“不然,我就算死了去到閻王殿,也要告他一個抛棄糟糠、忘恩負義!”
柳茹眉說話的音量不大,甚至因為長期辛苦勞作養育兒女成人,她說話的時候,明顯中氣不足。
但是,這一字一句,于平靜中,充滿了力量。
季雲素對自己這個娘親的第一印象,就是娘親很溫柔,很善良。
為了兒女,操心勞力大半輩子,因着是一個女子孤身帶娃,這些年受盡了外界的白眼。
生活給予了娘親諸多苦難,可娘親依舊笑着面對,從不抱怨辛勞,把她的一雙兒女,教養得極好。
這些,季雲素通過原主的記憶,還有懂事乖巧的弟弟身上,就可以窺探。
當然,柳茹眉溫婉賢惠的好性情,季雲素也是親身感受過的。
柳茹眉的眼神不好,可為了讓她這個便宜女兒因為毒素所緻浮腫的腳丫子,能夠有一雙舒适的鞋穿,腳丫子少受些罪。
柳茹眉會拖着病弱的身體,熬夜給她做鞋子。
而現在,她一改平日的逆來順受,對着太傅府的來人,如此态度強硬,非要替她和弟弟正名。
這時,趙嬷嬷看向柳茹眉的眼神裡,不由透露出一抹訝異之色。
據消息來報,柳姨娘一向溫馴,是個容易拿捏的,沒想到,還有如此強硬的一面?
趙嬷嬷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有了先前張嬷嬷的前車之鑒,趙嬷嬷對柳姨娘的态度,則要恭敬許多。
至少,表面上看,的确如此。
趙嬷嬷皺巴巴的老臉上,帶起一抹假惺惺的和善笑容,對着柳姨娘道了句。
“柳姨娘,這事兒,老奴也做不得主。”
“不如你帶着二小姐和二少爺先随老奴回京。”
“等見到了太傅,你當面提出?”
趙嬷嬷這話,看似是在詢問建議,但實際上,她說話的同時,已經使眼色命家丁把一輛逼仄簡陋的小馬車,牽到了柳茹眉母子三人面前。
不等柳如眉反應,趙嬷嬷就畢恭畢敬地做出一個“請”的姿勢,假笑着催促出聲。
“柳姨娘,夫人命老奴三天内務必把你們接回府,還請姨娘體諒我們這些當下人的為難之處,速速上馬車。”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趙嬷嬷的這一招以退為進,還真是讓人挑不出錯處。
柳茹眉性情良善,最見不得别人受苦,也最見不得别人哀求,她看着趙嬷嬷這番姿态,溫婉的眼眸裡,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季雲素将阿娘的糾結難處,看在眼裡,這時,冷不丁揚聲。
“這馬車太過狹隘,我阿娘不喜歡空間逼仄,明日換輛寬敞馬車再來接人。”
女兒的話音落入耳中,柳茹眉眼底不由閃過一抹焦色:“素兒你......”
季雲素輕輕拍了拍柳茹眉的手背,然後,再次對着趙嬷嬷用命令的口吻說。
“哦對了,明日趙嬷嬷來接我和娘親弟弟的時候,别忘了在馬車裡鋪上厚厚的軟墊子。”
“我阿娘身體不好,怕颠。”
聽到這話,趙嬷嬷皺巴巴的老臉上,那假惺惺的僞善笑容,有些繃不住了。
這二小姐以為自己是誰,竟然如此得寸進尺?
心裡鄙夷,可明面上,趙嬷嬷卻是賠着笑臉,應承了下來。
趙嬷嬷撂下一句“明日一早老奴來接人”,便讓家丁帶着跟死狗一樣躺在地上的張嬷嬷,快速離開。
“阿姐,你為什麼要答應那個老虔婆去京城?!”
“明明是那個季太傅抛妻棄子,憑什麼他讓我們去京城,我們就得去!”
季文博仰着一張蠟黃的稚氣臉龐,氣得一跺腳,氣鼓鼓地沖回屋裡。
季雲素看向柳茹眉,面色平靜地問了句:“阿娘,你會怪我自作主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