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柳茹眉熬得通紅的溫婉眼眸裡,閃過一抹心疼,搖了搖頭。
“素兒,阿娘知道你這麼委屈自己,都是為了阿娘......”
說到這裡,柳茹眉不由将頭别向一邊,擡手擦了擦眼角。
“阿娘,現在最重要的是解除你和弟弟身上的毒,把虧虛的身體調理好,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季雲素佯裝沒有看到娘親偷偷擦眼淚,拉着她坐到了炕頭上,從随身攜帶的布袋子裡,拿出了一堆草藥,放在擺放在炕頭的矮桌上。
聽到阿姐提及“毒”,一直蹲在牆角生悶氣的季文博,心中不由詫異。
幾乎是同時,季文博扭頭就對着季雲素好奇地問了句:“阿姐,你說真的嗎?我和阿娘真的是中毒嗎?”
最近這段時間,季文博突然覺得渾身無力,他還以為自己病入膏肓,要死了呢。
聽阿姐這麼一說,原來是中毒!到底是誰要害他們?
季雲素沒有直接回答弟弟的問題,而是對着自己這個有點小傲嬌的弟弟,溫聲道了句:“文博,把煎藥罐子拿來給我。”
話音落下,季雲素就當着阿娘和弟弟的面,熟練地處理起采來的草藥。
由于山上的草藥資源有限,她隻湊夠了給自己解除身上毒素的藥材。
那個下毒之人很狡猾,給她下的慢性毒和給阿娘和弟弟的是兩種類型的毒。
阿娘和弟弟身中的慢性毒,隻會一點一點蠶食他們的健康,讓他們最後虛弱而死。
而季雲素所中的慢性毒,不僅害命,而且還會讓她容貌盡毀。
季雲素不由納悶了,這下黑手的人不怕麻煩,費盡心思給他們一家三口下兩種慢性毒。
千方百計毀掉她的容貌,到底是出于什麼目的?
“咚!”
一聲響動,将季雲素的思緒拉回到現實。
回神間,就看到季文博把一直發黑的土藥罐子,按照自家阿姐的吩咐,拿了過來。
季雲素看着小少年明明心裡對她有氣,但生氣歸生氣,她這個阿姐有什麼需要,小少年都第一時間配合,眼底不由浮現出一抹寵溺的笑意。
這個跟她同一天出生的龍鳳胎弟弟,還真是可愛得緊。
季雲素把解藥給自己煎上,事實勝于雄辯。
讓阿娘和弟弟相信她的“中毒”的判斷,用最直觀的方法來證明即可。
趁着煎藥的空隙,季雲素也沒閑着,用從山上順手摘的三七、紫珠還有側柏葉,将它們舂碎,然後給弟弟撞傷的額頭敷上。
這幾味藥材有止血消炎的功效,對于外傷療效極佳。
“姐,疼,輕點兒。”
小少年捂着傷口,痛得龇牙咧嘴地小聲嘟囔。
季雲素手上的動作不由輕柔了一些,嘴上卻是沒好氣道了句。
“下次跟人拼命,别拿自己腦袋去撞,好歹抄個家夥,随便什麼棍子、闆磚兒都行,就是别拿自己去撞,記住沒?”
被自家阿姐給數落了,季文博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皮,剛才對自家阿姐的那點小抱怨情緒,頓時煙消雲散了。
季文博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對着季雲素好奇地問道。
“阿姐,你怎麼突然會醫術,還會拳腳功夫了?”
聽到這話,季雲素清麗的杏眸中,閃過一抹坦然的光芒。
她毫不避諱地說:“如果我說,我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後,醒過來就突然會醫術和武術,你信嗎?”
話音落下,季雲素就這麼直戳戳地跟小少年對視。
姐弟二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彙。
季文博黑白分明的眼眸裡,光芒閃爍了兩下,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揚聲:“信啊,隻要是阿姐說的話,我都信!”
聽了弟弟毫不猶豫的肯定回答,季雲素隻覺心裡頭,暖暖的。
原來,被親人無條件信任,是這樣的感覺,真好。
“素兒,無論你變成什麼樣,都是阿娘的女兒。”
這時,柳茹眉溫柔地插了一句。
季雲素看着吃力倚靠在靠頭,明明已經很疲憊,但為了不讓她和弟弟擔心,依舊強打精神的自家阿娘,眼眶微微一紅:“阿娘......”
翌日。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破草廬屋頂上的瞬間。
草廬裡,發出了季文博的一聲驚呼:“阿姐,你的臉......”
季文博看着自家阿姐那張浮腫的豬頭臉,在喝下昨晚熬制的那碗湯藥後,腫脹有明顯的消退迹象,不由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小少年仰着蠟黃的稚氣臉龐,一臉激動地圍着季雲素轉悠。
女子,眉若柳葉,眼若星辰,鼻若美玉,唇若櫻桃。
之前因為臉部浮腫得太厲害,五官幾乎是被擠到了一會兒,比例完全失調。
而眼下随着臉開始消腫,五官也回到了該在的位置。
能看得出,是個美人坯子。
季雲素對着銅鏡,看着初顯美貌的自己。
這一刻,也終于能明白為何對方要處心積慮毀掉她的容貌。
想來對方是認定她的傾城容顔,會構成某種威脅。
“素兒,你的臉已經開始消腫,這身體的浮腫,為何還未消退?”
柳茹眉注意到女兒的身體,還是老樣子,不放心地問了句。
“阿娘,我體内的毒素積累得比較多,解藥發揮作用需要一些時日。”
“差不多十天半月吧,我體内的毒素,就能全部清除了。”
聽到這話,柳茹眉不由長長地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二小姐,該出發了!”
這時,屋外頭,突然傳來一個令人讨厭的老虔婆喊聲。
趙嬷嬷一大清早,按照二小姐的要求,雇來了寬敞且鋪滿軟墊子的馬車。
眼下,她帶着張嬷嬷以及一幫下人,就在門口等着柳姨娘母子三人上路。
伴随着一道酸掉牙的開門聲落下,柳茹眉帶着兒子和女兒走了出來。
衆人在看到季雲素的時候,不由愣了一下,此時,她頭上帶着一頂帷帽,将她精緻的五官,盡數遮擋。
“醜人多作怪。”
昨晚被打得半死的張嬷嬷,頂着一副鼻青臉腫的尊容,手腳上還打着繃帶,站在馬車旁邊,不由鄙夷出聲。
恰時,季雲素正好經過張嬷嬷的身邊,将張嬷嬷的騷話聽了進去。
帷帽底下,季雲素那鑲嵌着精緻五官的浮腫臉上,沒有絲毫氣惱之色。
反倒是在坐進車廂之前,笑眯眯地來了句:“多謝張嬷嬷誇獎。”
這話一出,被揍得鼻青臉腫,身上傷都沒好全的張嬷嬷,三角眼裡閃過一抹慌亂。
剛才我說話那麼小聲,這卑賤庶女怎麼還能聽到?
張嬷嬷是被季雲素給揍怕了,雖然心裡對季雲素恨得牙根癢,但嘗過二小姐的厲害,眼下也是不敢肆意造次。
她早就已經暗戳戳地盤算好,等把他們弄進太傅府,她有的是手段磋磨柳氏母子三人,哼!
區區一介村婦,連給夫人提鞋都不配,憑一個姨娘,如何護得住庶子庶女?
由于太傅府那邊給出的時間緊迫,趙嬷嬷連忙走到張嬷嬷旁邊,低聲提醒:“個人恩怨先放一邊,完成夫人的任務要緊。”
話音落下,趙嬷嬷命所有家丁跟上馬車,她和張嬷嬷坐小馬車,在前頭開路,柳氏母子三人坐的寬敞馬車在中間,最後家丁坐的馬車斷後。
一行人,馬不停蹄,星夜兼程,往京城趕。
而季雲素前腳剛離開草廬,後腳,草廬前的空地上,就有一輛華麗的馬車,停了下來。
駕車的,是一個勁裝打扮的年輕護衛。
他第一時間跳下馬車,“砰”的一下,把房門給踹開。
“主上,這屋裡沒人!”
車廂裡,男子面色冷峻,鳳眸半眯半阖,猶如一尊不可亵渎的神佛,穩穩端坐。
恰時,他“刷”的一下,睜開了眼睛,一道淩厲的寒芒乍現。
裴無蘅面色淡漠,兩瓣潤澤薄唇不容置喙地開啟:“去下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