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

　　景區的墓園內，老圖正在清掃雪塊，不疾不徐，像故意放慢速度。

　　他雙手長了很多凍瘡，疤痕很多，有些腫得如小蘿蔔一般。

　　不過他好像對這些都不在乎，連多看一眼都不願意，也不塗藥。

　　「蔓蔓，是我錯了……」老圖跪在墓碑前，捂著雙眼，眼淚鼻涕同時噴出來。

　　他真的錯了……

　　當初是他的失誤，跟沈長年無關，但之後他卻把責任全推到沈長年身上。

　　他總覺得，陸北宴知道實情，為什麼當時他不說？

　　老圖擡頭時，眸底猩紅一片，還帶了恨意。

　　「我不該貪心，想拿到更多錢，冒險跟那些人交易，

　　更不該拿你製藥的研究成果，跟他們合作，

　　可我沒想到，他們會查到你，還把你們一起綁走威脅我。」老圖語氣很輕，他躲了這麼多年，一直守著這冰天雪地的地方。

　　以前他缺錢，怕退下來後，沒法給妻子女兒好的生活。

　　但憑什麼，他這麼努力都沒過上想要的生活，別人好像就特別輕鬆。

　　不僅兒女雙全，夫妻和睦，事業還很順利。

　　他不甘心，憑什麼？他和蔓蔓很努力從大山走出來，最後一場空，還賠上健康的身體。

　　而另外一邊，

　　笑笑落後幾步，跟陸北宴幾乎並排走。

　　「老爸，昨天的故事你剛說一半，是不是該補上後半部分了？」

　　笑笑滿眼期盼，她昨晚就好奇了，隻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問。

　　蘇白芷：「沒錯，該補上。」

　　她目光落在前面追逐的兩人，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顏顏和樂樂並排走著，正在討論什麼問題。

　　陸北宴：「老圖的媳婦是理工大學的老師，研究化學的，

　　偶爾也會到營區給大家講課，後來突然跟老圖結婚，

　　我記得結婚的時候，老圖喝醉了，說他上輩子走狗屎運，才能遇到這麼好的媳婦。」

　　蘇白芷點頭，可不就是運氣爆棚嗎？

　　學歷高，工資高，長得漂亮，還願意遷就老圖的工作，頻繁往返營區。

　　不對…….

　　蘇白芷看向陸北宴，眼神詢問，是不是哪裡有問題。

　　「他媳婦被綁架，跟他的任務有關？」笑笑疑惑反問。

　　陸北宴：「這些不能說，當時情況有些複雜，他一時沒法冷靜處理。

　　後來驚動了營部領導，就聯合附近的派出所，一起搜山。」

　　他記得，當時老圖慌得不行，很怕對方撕票，一直不願意找警察。

　　笑笑：「還是不對，他隻是班長，沒錢沒勢，綁架他媳婦能得到什麼？

　　綁匪總得有所求……」

　　陸北宴腳步突然頓住，當時沈長年也是這麼分析的，

　　不知道他問了老圖什麼，一路上就保持沉默。

　　最後沈長年射出那顆子彈，隻打中對方的手臂，而老圖的媳婦和女兒同時中彈，當場就沒了。

　　陸北宴從未想過可能跟老圖有關，他一直以為是老圖媳婦的身份曝光，對方想拿到她的研究成果。

　　「老爸，你們沒懷疑過老圖，是同情他同時失去媳婦和女兒嗎？」笑笑一針見血地指出來。

　　蘇白芷：「你怎麼會這麼認為？」

　　「要不就是老圖有問題，要不就是他媳婦，

　　但大概率是老圖，他不離開這裡，不一定為守墓，大概率是為復仇或找東西。」笑笑繼續分析。

　　她可是偵探小說的超級粉絲，現在習慣辯證地看問題。

　　一行人得很慢，不過也很快到了馴鹿園的門口。

　　羅二牛雙手撐著膝蓋，擡眸看在馴鹿園裡的歡歡，氣不打一處來。

　　他白跑這趟了，早知道他就慢悠悠上山。

　　歡歡趴在欄杆外，看著隻吃一部分草，又繼續往前找另外的草，好奇地問：

　　「它們為什麼不把草全部吃完？」

　　蘇白芷：「因它們習慣了，吃一部分，留一部分，這樣春天來了，那些被留下的部分就會繼續生長。」

　　「嘖，嘖，它們竟然還懂得留一線生機。」笑笑沒湊近，目光落在巡邏的鈴鐺，又繼續：

　　「聽說它們的叫聲很空靈，可惜沒聽到。」

　　羅二牛：「是很空靈，隻要你們不嫌吵，它們不願意在馴鹿園區待，經常去撞欄杆，想衝上山。」

　　幾人沒在馴鹿園待多久，巡邏隊的人巡一遍，就繼續爬山。

　　他們爬的位置有石階，周圍也用欄杆攔著，怕突然有野生動物闖進來。

　　「老爸，你們以前訓練上山嗎？」笑笑爬了一會兒就停下來喘氣。

　　山陡，這裡海拔又高，走一會兒就覺得頭暈腦脹。

　　蘇白芷提前準備了便攜的氧氣，給幾個孩子各拿了一瓶。

　　陸北宴：「我們來訓練時，直接走山路，沒階梯，

　　當時經常遇到遊牧民族，他們大部分世代在山裡遊牧，馴鹿就是他們的主要財產。」

　　「他們秉承在自然中過得，也回饋到自然中的原則，一直與自然和諧相處。」

　　他話音剛落，幾人已經來到墓園下面，一眼就能看到半山腰的老圖。

　　陸北宴先走上階梯，其他人陸續跟上。

　　羅二牛看到巡邏隊已經走到另外一邊的棧道了，他眉心輕擰。

　　原計劃他們跟著巡邏隊往山頂爬的。

　　「老圖，你怎麼不等我們，先上山了？」陸北宴在墓碑前頓住，上了兩支香後，就陪老圖坐在階梯上。

　　「陸北宴，當年是我判斷失誤，跟沈長年無關，

　　我不知道他怎麼可能你們說的，但我猜，他從沒跟其他人說這個秘密。」老圖神色陰沉，直接主動承認當初意外，跟他有關。

　　陸北宴眸光一變，遞給羅二牛一個眼神，讓他隨時警惕四周。

　　「你現在說這些，目的是什麼？」陸北宴看向巡邏隊之前有過的棧道，那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封閉了。

　　巡邏隊應該會原路返回的，這邊封閉他們就得繞路回來。

　　老圖冷笑：「你這麼聰明，應該猜到了，我想要你的命，賠給我的家人。」

　　「你認為那次事故的責任在我？」陸北宴神色淡淡，並不驚訝他會說出這種話。

　　人在面對重大變故時，會先開始自我保護，不然自我崩潰。

　　老圖應該就是這種，把過錯全部推到別人身上，他才能說服自己活下去。

　　但他來這邊是臨時起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