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河村羅家，

　　趙翠梅坐在院子的石桌前喝茶，環顧院子的布置，眼底滿是羨慕，什麼時候家裡才能圍起這樣的院子？

　　她一直知道村支書家的日子過得好，沒想到過得比自家好那麼多。

　　「你不要工錢，也不能讓你白乾活。」羅桂玲淡笑著從堂屋走出來，手裡多了一個黑色袋子。

　　她知道外甥女有繪畫天賦，但沒想到畫得那麼好，

　　衣服上的圖案像要跳出來一樣，看著讓人眼熱。

　　梯田成片的金黃稻穗低垂著，與田埂的油綠相襯，藍天白雲，豐收的場景看著心情好……

　　農民最喜歡看到的就是豐收。

　　「嫂子，你可別這麼說，蘇老師對我家有救命之恩，趕兩天車工不算什麼。」趙翠梅忙擺手。

　　她要是接蘇老師的東西，心裡過意不去。

　　家裡男人知道，也會罵她不懂事。

　　「拿著吧，隻是兩件衣服，不值什麼錢。還是咱們一起剪裁出來的。」羅桂玲眉心舒展，把東西塞她懷裡，

　　趙翠梅還想推，但看羅桂玲不容拒絕的眼神，無奈地收下。

　　心裡一直記著蘇老師的情分，好不容易有機會還一些。

　　二妞用了蘇老師的葯，臉上的傷好了七八分了，等完全長開，基本看不到疤痕。

　　她不懂醫，也知道這樣的葯有多貴，還很難得。

　　「晚上他們開畢業晚會，到時咱們熬點綠豆湯送去，白糖阿芷都準備好了。」羅桂玲繼續說，心裡敞亮，心情也好了不少。

　　趙翠梅連忙應下，這樣她收兩件衣服就安心了。

　　蘇老師不收錢，不收物，她能幫的忙真的不多。

　　輕風撲面而來，夕陽落在各家的屋頂，田野寂靜，陽光把山分成兩部分。

　　轉眼，畢業班的同學拿到了各自的畢業考成績。

　　他們都各自帶了乾糧當晚飯，不捨得離開學校。

　　今晚就是畢業晚會，蘇老師和阮老師說了，要給他們驚喜。

　　最後一次打掃教室衛生，把印有他們名字的座位表撕下，擦掉黑闆上最後的字跡。

　　所有人都默默配合，離別的氣氛蔓延。

　　阮老師已經把開學時送他們的紙鶴放在各自的桌上。

　　羅二妞看著紙鶴，上面多了蘇老師畫的一個卡通人物，

　　一眼就能認出是她，眼睛透亮，眉心輕擰著。

　　【有向下紮根的力量，方得向上生長的繁華！】

　　旁邊還畫了向日葵。

　　她的夢想是當一名醫生。

　　其他的同學也在看紙鶴，有些偷偷低頭笑，有些眼眶濕潤。

　　二虎下巴搭在書桌上，看著紙鶴那架很小很小的飛機，正衝上雲霄…

　　他心中有什麼東西，正破土而出，向上生長。

　　拿到紙鶴時他就寫下夢想：空軍。

　　【少年，路就在腳下，世界需要你親自去看！】

　　類似的祝福，班裡的每個同學都有，各不相同。

　　………

　　晚會開始，

　　月亮撩動起風，帶著足足的涼意，吹散熱氣。

　　蟬鳴與蛙聲連成一片。

　　操場的大草坪上，一閃一閃的燈光環繞成一圈。

　　每個人都拿著一個星星形狀的熒光棒。

　　「蘇老師從哪來買來這些？挺像那麼回事。」陳主任遠遠看著，聲音飄渺。

　　他在想自己的畢業晚會。

　　以前小學的畢業晚會就是在班裡聚集，各自起身說自己的感受。

　　最多每個人桌前放兩塊糖，有些隻有白開水。

　　「自製的。」高校長推了推眼鏡框，眼眸滿含深意。

　　陳主任震驚地轉頭看他，自製？

　　那得花很多心思吧？

　　晚會從遊戲開始，

　　丟沙包，班長先起身往其中一個同學的身後丟沙包，

　　身後有沙包的同學起身，談談自己的夢想。

　　遊戲有序進行，歡聲笑語回蕩在操場上空。

　　一個小時的晚會，很快就到了尾聲。

　　阮清秋和蘇白芷給他們發畢業禮物，紀念T恤。

　　很多人打開後，直接套穿在身上。

　　「蘇老師用口琴給大家吹一首曲子。」阮清秋把東西發完，坐到他們旁邊，圍成一圈。

　　蘇白芷從包裡拿口琴，吹一首早就準備好的曲子，

　　《Alwayswithme》

　　《千與千尋》的曲子。

　　前路漫漫，我隻能送你到這裡，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不要回頭，前方有新的世界……

　　曲子輕快綿長。

　　你們各自背上希望的行囊，奔赴下一段新旅程。

　　蘇白芷剛吹完曲子，雷鳴般的掌聲響起。

　　所有人站起來，手舉著熒光棒，圓形的光圈更立體，

　　二虎領唱畢業晚會的最後一首歌，

　　時光的河入海流，終於我們分頭走

　　……

　　腦海之中有一個鳳凰花開的路口

　　……

　　記憶跟著感覺慢慢變鮮活，

　　…

　　也許紀念的事情並不多，至少還有這段回憶夠深刻，

　　…

　　成長的坎坷，分享的片刻。

　　……

　　很欣慰某段時刻，曾一起度過。

　　………

　　離別的悲傷氣氛逐漸蔓延，每個人手上的星星熒光棒同時搖晃。

　　女生們已經忍不住哭出聲，歌曲唱到最後大家都哽咽。

　　遠遠看著的高校長和陳主任，眼眶濕潤。

　　又一屆畢業生，從紅溪小學畢業。

　　晚會結束，學生陸續從學校出來，外面有不少家長等在門口。

　　童年時光，在這這一刻遠去，而身處其中的人，卻不知道。

　　農忙時節，兩個月的暑假轉瞬即逝，

　　新學期開始，阮清秋和蘇白芷沒去學校，

　　整個暑假她們幾乎沒怎麼出家屬院，很少人知道她們已經辭職。

　　「你們要那麼多舊報紙幹嘛？」蘇晚走進院子，看到一院子的藥草。

　　旁邊的石桌上，攤開兩本習題集。

　　「晚姐，過來吃塊西瓜。」蘇白芷把剛切的西瓜拿出。

　　小寶早就掙脫蘇晚的懷抱，跑向院子裡的花叢，追蝴蝶。

　　蘇晚跟她走到石桌旁，阮清秋才拿茶壺從裡屋走出來。

　　整個暑假她們都在複習，做習題。

　　陸北宴和秦團長出任務，幾個月都沒回來，也沒有消息。

　　秦鳴替秦團長處理很多文件工作，忙得像陀螺，開會都能開一整天。

　　「拿舊報看，了解時事。」蘇白芷低聲開口。

　　蘇晚壓低聲音：「你們是不是得到什麼消息了？」

　　突然兩人都辭職，家屬院裡的謠言又起。

　　說什麼的都有。

　　傳的最多的就是兩人同時被學校開除。

　　蘇白芷淡笑不語，拿起涼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