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芷聽她說完，眸光一冷。

　　顏顏癟嘴委屈要哭了，小手抓著小桶，倔強地不動。

　　「小朋友，借你的小桶給姐姐玩一下好嗎？」郝玲背對著，沒看到已經走過來的蘇白芷。

　　「不要！」顏顏擡手擦眼淚，聲音哽咽。

　　李嫂子剛去揪兩個兒子耳朵，走過來就看到郝玲蹲在顏顏面前，而且手握著小桶，看著想強行搶。

　　「隻是借姐姐玩一下，她玩膩了就還給你。」郝玲還哄著，就想拿走小桶安撫自己女兒。

　　而且隻要想到自己大女兒現在的樣子，她就想什麼都給小女兒，不然她就難受。

　　「不借。」顏顏不鬆口。

　　「王嬸子，我女兒不願意借，你這是要搶嗎？」

　　蘇白芷走上前，抱著女兒的頭安撫，聲音更冷冽。

　　郝玲臉一紅，放開手，有點不知所措。

　　「哇…哇…媽媽，我要小桶，我要小桶。」

　　旁邊的小女孩直接坐沙灘上哭，好像拿不到小桶就不罷休。

　　郝玲忙安撫，祈求地看向顏顏。

　　顏顏抱著蘇白芷：「媽媽，我不想借，她剛才要搶，她不對…」

　　「嗯，顏顏不想借可以不借，繼續玩。」蘇白芷安撫著，顏顏點點頭。

　　「蘇醫生，你們有四個小桶，借一個不行嗎？」郝玲厚著臉皮問。

　　她看到四個孩子穿一樣的藍白條上衣，就猜到是一家的。

　　還有他們旁邊的嬰兒車，她隻在電視上見過。

　　他們有錢，不缺幾個小桶，借給她女兒玩怎麼了？

　　心裡湧起不甘，同是家屬院的，就不能互幫互助嗎？

　　「他們不願意借就不借，王嬸子，小孩子之間的事，希望你不要插手。」蘇白芷冷著臉說。

　　旁邊的人都看過來，指指點點的。

　　「孩子之間，玩具一起玩很正常，沒想到蘇醫生這麼小氣。」

　　「你不小氣，你怎麼不把自家兒子的小桶給王玉霞玩？」

　　「我兒子能跟我拚命。」

　　「是了，讓別人大方動嘴皮子就行。」

　　「那不是王營長家的嗎？剛才她好像想搶孩子的玩具。」

　　「我覺得蘇醫生沒錯，孩子之間，讓孩子解決。」

　　旁邊議論聲不斷，郝玲抱起小女兒王玉霞，又扯兒子走。

　　李嫂子搖頭：「郝玲像變了個人，怎麼這樣教孩子？」

　　蘇白芷沒說什麼，郝玲護小女兒是想補償嗎？

　　她心裡冷笑，補償給小女兒，虧欠大女兒，人心果然是偏的。

　　王玉珍的感覺沒錯，她的媽媽並不是真的關心她。

　　或者說，她媽媽給她的愛是有條件的，她得聽話懂事，才能得到一點愛。

　　蘇白芷擰眉，王玉珍一直沒出門，在家獨自待著容易胡思亂想，隻會加重病情。

　　「媽媽，媽媽，你把腳放進來。」歡歡拉著蘇白芷的手，指著一個挖開的沙洞。

　　她看向旁邊的李嫂子，李嫂子的腳已經被沙子埋起來了，她的兩個兒子還在往上面鏟沙子。

　　顏顏和笑笑把沙子鏟進小桶，看向他們，拎著走過來。

　　陳阿姨和裴阿姨回來找到他們，除了歡歡，其他三個孩子都用沙子把自己腳埋起來了。

　　沙灘來往的人越來越多，中午太陽很曬，幾個孩子才意猶未盡地走回去。

　　每個孩子提了一小桶沙，這次不坐嬰兒車了，一起走路回去。

　　…

　　郝玲帶兩個孩子回到家，小女兒王玉霞還在哭，眼睛都哭腫了。

　　她罵道：「聽到妹妹哭，做姐姐的也不會出來哄一下，

　　活該被人欺負，不懂事，這麼丟臉的事還跟醫生說，你爸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王玉珍坐在桌前寫數學題，門外傳來她媽媽的罵聲，妹妹的哭聲，

　　沒一會兒，弟弟也開始哭了。

　　砰！

　　門被用力推開，一道黑影衝進來。

　　王玉珍還沒反應過來，手被用力拉扯，咔嚓一聲，劇烈的痛感襲來，她的腦子卻異常清醒。

　　「假惺惺，還做數學題，你不是輟學了嗎？

　　裝什麼裝？

　　每天半死不活地在家，一句話都不說，你憑什麼恨我，是我讓你穿裙子了嗎？

　　上初中跟人學壞了，所以那個人才盯上你的，

　　一巴掌拍不響，肯定是你先勾引人。

　　你還留長頭髮，我把她剪了，剪掉它，就不會有人把你當女孩子了。」

　　郝玲像瘋子一樣，拿起剪刀剪掉王玉珍的頭髮。

　　她的小女兒和兒子都嚇住了，瞪大眼睛看著發瘋的媽媽，眼底隻剩驚恐。

　　王玉珍冷笑：「解氣了？」

　　郝玲突然跳開，不敢看女兒的眼神，捏著剪刀，渾身顫抖著。

　　「解氣了嗎？要不要往我這裡捅一刀？」王玉珍指著心口，冷靜得可怕，眼底很空洞。

　　耳邊一直回蕩著她媽媽說的話。

　　她穿的裙子是爸爸寄回老家的，

　　她留長頭髮是因為剪短頭髮隔一段時間就得剪，而爺爺奶奶不會給她剪。

　　她沒有要勾引任何人。

　　她沒錯……

　　「你既然那麼喜歡弟弟妹妹，為什麼還要接我過來？

　　你們一家四口過好日子就好了，為什麼時不時還要打電話回來，假裝關心我？

　　我沒做錯任何事，可你們卻把我丟了，推開，

　　發生那樣的事，所以我連活下去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王玉珍說完轉身回房間，把門反鎖，坐在地上，一隻手耷拉著，身體的痛都不及她心被撕開的痛。

　　她努力爬出黑洞了，可卻又被一把推回去。

　　郝玲癱坐在客廳地上，用力捶打著心口。

　　地上被攪碎的頭髮像被剪碎的母女情分。

　　她怎麼會把日子過成這樣？

　　剛送大女兒回老家時，她想著早點接她到身邊的，

　　隻是後來，日子越過越好，她帶兩個孩子在身邊，很快就把大女兒忘在腦後了，

　　如果早點把她接過來，也許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

　　…

　　吃完午飯，蘇白芷想到早上遇到郝玲的情景，跟兩個阿姨交代一聲，就到隔壁找李嫂子一起去王營長家。

　　李嫂子本不想去，但想到王營長女兒生病關在家裡，沒多問就跟蘇白芷一起。

　　「誰啊！」

　　李嫂子敲門後，郝玲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啪嗒一聲，

　　郝玲的小兒子打開門，看到她們，轉身跑回去。

　　蘇白芷走進院子，聞到了很濃的血腥味，她用系統掃描，快步往裡屋沖。

　　李嫂子嚇一跳，忙跟著跑進去。

　　砰！砰！

　　蘇白芷踹開門，濃濃的血腥味撲湧而出。

　　窗簾是拉開的，窗戶緊閉，陽光灑在地上，血染紅了整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