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震霆「啪」地拍了桌子。

　　旁邊的警衛員老王眼皮直跳，上次老首長那麼生氣還是陸齊淩私自改志願，學新聞專業。

　　陸齊淩的妻子岑雲嚇得拍了拍心口，真怕老爺子氣暈，但她一句也不敢勸。

　　陸震霆：「陸齊淩！你現在能在京市過舒心日子，不是憑空得的，是那些守在邊疆的戰士，用血肉之軀把敵人擋在國門之外換來的。

　　怎麼到你陸齊淩的兒子上戰場，你就想調他回來了？

　　你的兒子是兒子，別人的兒子是草芥嗎？

　　我們陸家不養孬種！滾，以後都別回來，我沒你這種自私自利的兒子。」

　　陸齊淩瑟縮了一下，這些他當然知道。

　　三弟，四弟死在戰場上，連大侄子現在都找不到蹤跡。

　　他怕自己的獨子也落到這樣的下場。

　　滿門忠烈又不如何？他不稀罕。

　　他就想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有錯嗎？

　　陸齊淩：「爸，你別總拿別人跟我比較，我沒你這樣的情懷和格局，我就想過自己的小日子，

　　北風他也不適合當兵，您勉強也沒用。

　　我兒子的未來我說了算。」

　　陸震霆看了這夫妻倆，冷笑：「沒有國哪來的家？你那麼硬氣，對外別說是我兒子，

　　享受陸家帶來的榮耀，不想承擔義務，世上沒那麼好的事。」

　　陸齊淩和岑雲低頭不敢回懟。

　　享受過特權後，再讓他們點頭哈腰地求人辦事，他們做不到。

　　正因此，他們才不敢違背老爺子，讓兒子去當兵。

　　陸震霆冷靜下來：「調回來是不可能的，北宴要訓練他，是他的福氣，

　　當初北宴上戰場是自己拼出來的，現在為止他也沒在軍中享受一點特權，

　　你們不用在我這耍心機，不就是想讓北風回來，準備考大學的事嗎？

　　他以後如果想軍校，我不會攔。」

　　岑雲臉色煞白，暈乎乎的。

　　陸齊淩剛提起的勇氣已經消耗殆盡，此刻反駁的話一句說不出口。

　　「今晚這麼熱鬧？」

　　凝固的氣氛被一道聲音打破。

　　陸齊淩轉頭看到大哥陸齊庭，瞳孔緊縮。

　　他握著大嫂魏昔的手大步走進來。

　　「大哥，大嫂…」

　　…

　　翌日早上，

　　陽光灑在羅河村的大河上，金光閃閃，潺潺流水，蔥鬱的雜草伸展身子抖下晶瑩剔透的露珠。

　　村民陸續扛著農具走向田間。

　　羅桂玲請了一天假，早早就去縣城置辦東西。

　　這事宜早不宜遲，拖拉著辦，還不如快刀斬亂麻。

　　之前她趁著輪休，買了不少東西。

　　今天主要買些酒席的肉菜。

　　前兩天大兒子和白知青已經領證回來，就等著辦酒席，讓白知青搬進來。

　　緊趕慢趕，從縣城回來已經中午了。

　　「小姨！」

　　羅桂玲剛下拖拉機，就聽到外甥女的聲音，她還以為聽岔了。

　　小學已經放學，現在學校門口沒人。

　　蘇白芷快步跑過去，搶走羅桂玲的大包東西：

　　「小姨，你應該叫我一起的，那麼重你怎麼一個人去？

　　表哥呢？他為什麼沒跟著去？」

　　羅桂玲看她拿得輕鬆，也沒推脫了：「他正在家裡忙，切菜洗菜，布置新房，

　　現在大家都掙工分，得等下工村裡的嬸子才有空過來幫忙。」

　　蘇白芷：「小姨父呢？他也那麼忙？」

　　羅桂玲擺了擺手：「他現在正忙著研究什麼養殖，我也不清楚，說是為了創收，讓村裡人手上有錢花，

　　阿芷，你剛才是在學校門口等我呢？」

　　她知道外甥女下午沒課，特意讓二虎跟她說，放學了來家裡吃席。

　　不過她可捨不得讓阿芷過來幫忙炒菜。

　　今晚酒席的菜，丈夫已經請了村裡做酒席的老廚師過來煮。

　　「我吃完中飯就在門口等，還留了大肉包給你當午飯。」蘇白芷點頭，又搶了一袋東西拎著。

　　羅桂玲眼眶微紅，女兒貼心，不像那幾個臭小子，這時也不知道來學校門口接一下。

　　兩人走進院子，二虎，三虎一起蹲著洗東西。

　　看到她們，兩人倏地起身飛奔過來幫拿東西。

　　羅桂玲心裡熨帖，眼眸含笑，緊擰的眉心舒展開。

　　大兒子蹲在地上，看著一堆紅剪紙發不知所措。

　　「表哥，你不知道怎麼貼？」蘇白芷把東西放下洗手後，才走進堂屋。

　　羅振軍撓了撓頭，神情慌亂。

　　自從上次的事後，他沒見過蘇白芷，現在還有些不好意思。

　　這事的發展不在他的預料中。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他明知道白知青可能會纏上來，就不該去知青點。

　　蘇白芷挑了下眉峰，拿起地上的東西：

　　「我來貼，你糊漿糊。」

　　羅振軍脖子微紅，默默跟上。

　　二虎和三虎在幫洗碗筷，沒過來湊熱鬧。

　　蘇白芷把紅「囍」字貼在床頭，又在櫃子，門口都貼了一些。

　　屋內的擺設已經大變樣。

　　這間屋子放了兩張書桌，一個衣櫃，不過看著還算寬敞。

　　床架刷了漆，被子都是全新的。

　　三轉一響配齊，都綁著紅布。

　　小姨再怎麼不喜歡這個兒媳婦，該給的體面一點沒少。

　　「表哥，你想過你們以後怎麼過日子嗎？」蘇白芷忍不住開口問。

　　既然避不開，躲不掉，那就解決問題。

　　羅振軍坐在書桌前，眼神堅毅：「結婚後，三年內不生孩子，

　　給她和我留一條退路。

　　我還是打算考大學，如果明年不恢復高考，我就去當兵，

　　至於她，以後是否離開我都尊重。」

　　這事發生後，他心裡反而平靜很多。

　　整天待在家裡複習，村裡人不知道，以為他為了躲懶才不出工，現在已經有不少人說閑話。

　　辦完酒席，明天他就跟白薇一起上工，能幫多少幫多少。

　　兩個人掙工分，村裡人也不能多嘴說什麼。

　　蘇白芷見他想得清楚，沒多說什麼，心裡對這個表哥多了幾分好感。

　　她從布包裡拿出幾本京市的習題，遞給他：

　　「結婚禮物。」

　　送錢還不如送前程。

　　最近她看羅振軍做的習題，錯題越來越少，考上大學應該沒問題。

　　羅振軍翻來看，倏地起身，京市的習題？

　　他激動得瞪大眼睛：「明年真的恢復高考？習題都出了。」

　　蘇白芷：「把這些題吃透，對你們有好處。」

　　她不喜歡白薇，但也不希望表哥以後離婚。

　　兩人都有好前途，步伐一緻，說不定能走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