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趕考試，周二趕手術。

　　蘇白芷早上來到市醫院檢查住院病人術前準備，

　　姜一作為助手跟她彙報，簡單說了三個病人的情況。

　　三人都要做腦外科手術，其中一個老人快80歲了。

　　蘇白芷看完檢查報告：「這個病人不建議做手術，術後併發症太多，她的身體不適合動刀子。」

　　「這些，你們有沒有跟病人說清楚？」

　　醫院的住院部走廊貼了新瓷磚，光可鑒人，

　　橙色的陽光從地闆逐漸升起，兩道身影緩緩向前移動。

　　姜一點頭：「病人家屬堅持手術，我們磨破嘴皮子也勸不動。」

　　蘇白芷看了一眼病人資料，家屬姓何，香山澳人，老太太姓霍。

　　下午的手術，昨晚應該已經禁食了。

　　此刻病房，

　　霍老太眼睛銳利，盯著桌上的水果不放。

　　兒媳婦正靠在沙發上吃早餐，晶瑩剔透的蝦餃，還有那一杯很濃的玉米汁。

　　她暗暗咽口水，禁食太辛苦了，昨晚5點吃完後，她就沒吃飯了。

　　醫生說的是8點後不允許進食，她後悔了，應該7點再吃一餐的，現在餓得渾身無力，還要等到下午才做手術。

　　眼前有很多白蚊子飛來飛去了，她隻覺得水果都是美味，特別是蘋果，味道一直往她鼻間鑽。

　　她的小曾孫坐在床旁邊，眼睛圓溜溜地盯著她，像監視。

　　兒媳婦吳千雲拿著一小籠的包子走過來：

　　「媽，您也吃一點，趁醫生沒來。」

　　霍老太目光幽幽的，她總覺得兒媳婦沒這麼好心，但她又餓得很。

　　吳千雲把包子放桌上：「小霆，奶奶帶你去樓下走走。」

　　霍老太瞥了外面一眼，確定沒人過來，忙吃下三個小籠包，然後拿餐紙仔細地擦嘴巴。

　　吃得太快，有點噎嗓子，她又喝了一大口水。

　　叩叩……

　　「請進…」老太太一口水差點嗆氣管，迅速擦乾淨嘴巴。

　　她不知道，自己的下巴還殘留包子皮。

　　蘇白芷推門而入，聞到了包子的味道，被蘋果的香味沖淡了。

　　她目光落在床邊的小籠包，還有來不及蓋嚴實的保溫杯，瞳眸微頓。

　　姜一：「霍老太太，這是您的主刀醫生蘇醫生，

　　我們過來做術前檢查，您的家屬在哪？」

　　剛走近，姜一就發現不對勁了，老太太下巴還粘著包子皮？

　　術前禁食，她偷偷吃東西大概率會死在手術台上。

　　姜一狐疑：「您進食了？」

　　「禁了，我昨晚到現在都沒吃飯。」老太太立刻回了一句，下意識擦嘴巴。

　　兒媳婦也是好心，怕她餓過頭，胃不舒服，霍老太自己替她找借口。

　　蘇白芷：「術前吃任何東西，後果都很嚴重，之前您的家屬沒跟您說清楚嗎？」

　　霍老太：「……」

　　「下午的手術取消，我們得跟您的家屬聊聊，他們什麼時候到病房？」蘇白芷看她一臉茫然，又繼續道。

　　霍老太：「蘇醫生，如果我吃了東西上手術台，是不是會死？」

　　「醫學上沒有絕對，但概率很大，且您這個年齡，我不建議做手術，最好保守治療，藥物控制病情。」蘇白芷沒隱瞞，說了自己的想法。

　　這些本該跟家屬說的，但這個老太太的家屬好像並不想她活太久。

　　霍老太太一巴掌拍桌上：「那個賤人，我就知道她沒那麼好心，還說找深城最厲害的腦外科專家給我做手術，

　　合著想我死早點，好給那個狐狸精騰位置，

　　養不熟的白眼狼……」

　　老太太越罵越生氣，蘇白芷安靜地等她罵完。

　　「蘇醫生，謝謝您，我不做手術了，麻煩給我開出院單。」霍老太發洩完後，轉看向她。

　　蘇白芷：「您需要簽一份免責協議，避免您的家人到醫院鬧，

　　您腦中的瘤子定期檢查，隻要它保持現在的大小，不會影響正常生活，」

　　姜一詫異地看向蘇白芷，她沒想到還可以這麼操作。

　　霍老太緊抿唇，沒答應簽協議，她還想趁機拿捏自家兒媳婦。

　　如果簽協議，她還怎麼跟記者揭穿兒媳婦的惡行？

　　「蘇醫生，這免責協議就不用了吧？我自願放棄手術，肯定不會來找醫院麻煩。」霍老太有自己的打算，這個協議不能簽。

　　蘇白芷點頭：「不簽協議我沒法開單，您再想想。」

　　她一眼看穿老太太的目的，更不可能心軟給她開單子。

　　蘇白芷說完就轉身走出病房了，姜一急忙跟上。

　　「蘇醫生，要是那個老太太私自出院怎麼辦？」

　　「那就是她和她的家屬承擔後果，咱們這裡有未結算清單，他們逃不掉。」蘇白芷漫不經心地道，

　　今天下午不用做手術，她現在就可以下班了。

　　姜一：「蘇醫生，要不我換另外一個病人……」

　　「我先走了，這個老太太的家屬要是堅持做手術，再重新安排給我。」蘇白芷沒打算推掉這個手術，脫了白大褂扔給姜一，她就徑直走出醫院。

　　好久沒去葛老那裡了，她回家拿黑省特產過去拜訪一下，順便蹭一頓午飯。

　　姜一嘴角抽了抽，行吧，他們著急給蘇醫生安排手術，第一台就退了。

　　那個老太太的家屬肯定還要鬧的，她得回去跟護士長說清楚。

　　…

　　葛國昌家裡，

　　塗鵬到深城出差，順便到師父家裡蹭午飯。

　　來得有點早，葛國昌扔了一雙水膠鞋和舊衣服給他，讓他幫翻菜地。

　　春天正是萬物復甦的季節，院子裡清理出了一大片地，準備種植。

　　葛國昌種花，他媳婦迷上種菜，兩人互不幹涉。

　　塗鵬翻的土是種菜的，前一天下過雨，黑土黏糊糊的。

　　「你怎麼不帶瑩瑩來？」師母嗔他一眼，特別嫌棄的目光。

　　塗鵬：「她忙著自己的事，沒空陪我出差。」

　　「啥事？你養不起媳婦？」

　　「她準備在海城的藝術中心辦畫展，還說能賣出幾幅畫，她就能偷懶一兩年。」塗鵬搖頭失笑，他欣賞不了藝術油畫。

　　師母點頭：「小丫頭乖巧懂事，你可別能欺負她。」

　　「他欺負誰？」蘇白芷走進院子，徑直走到師母旁邊坐下。

　　「快乾活，不然沒飯吃，師傅說了。」塗鵬就要把鏟遞給她，被葛國昌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