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明輝臉上的表情都變得猙獰了。

　　果然窮山惡水出刁民，一點都不假，看看這都什麼人啊。

　　不過打聽點事兒竟然還要錢？

　　再想想坐車給的五毛，鐘明輝心裡的憤怒就更厲害了。

　　大海娘說，“這一塊錢可不虧，不管你問你大姐什麼事兒，我都能跟你說。”

　　鐘明輝看了眼緊閉的大門，他覺得大姐這是故意的晾着他。

　　現在已經早上九點多了，要麼下午他們就得回縣城，要麼明天一早特别早起來回去。

　　反正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

　　有些事兒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他跟大姐分開也十一年了，的确也不了解了。

　　鐘明輝思索片刻，對安楠道，“給她一塊錢。”

　　大海娘臉立即浮現出一抹笑來，雙手搓着，别提多興奮了，“就是嗎，一塊錢對你們城裡人來說可是小數目了。”

　　安楠眉頭皺着，别提多不高興了，掏錢遞給她的時候忿忿道，“真是鑽錢眼裡了。”

　　大海娘不以為意，拿到錢往兜裡一揣，然後說，“你大姐以前都很老實，安安分分上工掙工分，吃的少幹的多。但是姜靈來了之後變了個人。”

　　“你說跟姜靈有關？”

　　鐘明輝皺着眉頭，聽出問題的關鍵來。

　　大海娘點頭，“對啊。”

　　鐘明輝有些忿忿，“那你知道她跟我大姐說了什麼嗎？”

　　“嗐，哪還能說好話啊。”說話的時候大海娘還将目光往兩人身上遛了一圈，其實心裡是不屑的，“反正就說你倆的那點兒事兒呗。”

　　她的态度兩人看的清清楚楚，兩口子又羞憤又丢臉，更多的是憤怒。

　　他們都跟姜靈道歉了，姜靈也給她報了下鄉也算報仇了，沒想到人後竟然還這麼敗壞她的名聲。

　　大海娘說，“還說了一些話。”

　　“還說什麼了？”鐘明輝陰沉着臉道。

　　大海娘不肯說了又開始搓手指，意味很明确，還得拿錢。

　　鐘明輝忍着怒氣讓安楠拿錢，安楠道，“算了，大姐一會兒就出來了……”

　　“拿錢。”鐘明輝聲音拔高了一些，憤怒快要将他點燃了，他就是想知道姜靈到底是怎麼說的，大姐突然就變了個人，說不定家裡的情況就是姜靈瞎編亂造之後告訴的大姐，才讓大姐對家裡産生那麼大的誤會。

　　安楠憋屈的拿了一幾塊錢扔過去，直接掉地上了，大海娘也不嫌棄，彎腰撿起來，别說是扔地上了，就是扔糞坑裡她都會撿起來。

　　笑嘻嘻的将錢揣兜裡，覺得這錢好掙，她開口道，“就是說你爹媽在蘇城因為她下鄉的事兒當了幹部了呗，當了十多年的幹部呢，家裡吃香的喝辣的，卻沒人管她，還跟她哭窮，讓她寄東西回去。就這些呗，還能有啥啊。”

　　說完大海娘興奮的拿着錢回去找自家男人了，鐘明輝站在那兒氣的渾身顫抖。

　　“姜靈……”

　　安楠皺眉，喊住大海娘，“大嫂。”

　　大海娘眼睛一亮，“還想問啥？”

　　安楠道，“那姜靈真的走了嗎？”

　　大海娘一愣，“走了呀。”

　　人家嫁給副團長了，可不就走了嗎。

　　大海娘說完轉身走了。

　　安楠心裡又興奮起來。

　　她看着鐘明輝說，“她是個沒福氣的。”

　　大海娘也聽見這話了，還覺得奇怪，嫁給副團長還叫沒福氣？

　　那得什麼樣的人才有福氣啊。

　　大海娘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

　　鐘明輝看了眼仍舊緊閉的門，怒火也消散了一些，“人走了但是做的孽還在。”

　　“可不。”安楠的心情好極了，恨不得現在就打電話給她媽，讓她媽也高興高興。

　　這些年她媽看姜靈怎麼看都不順眼，好多次故意折騰姜靈，可姜靈就跟夏天的小強似的，怎麼折騰都沒事兒。去年她和鐘明輝滾床單的時候被姜靈看見那回姜靈可是結結實實暈倒了的。

　　她媽興奮的都要準備後事了，結果躺了一天又起來了，而且還跟變了個人似的開始發瘋。

　　想想自己的日子也是那時候開始變得不好的。如今人走了，安楠這顆心才算真的痛快了。

　　“她也不容易啊。”

　　夫妻倆歎息一聲，又開始敲門。

　　“大姐，我是明輝。”鐘明輝大聲喊道，“我知道你聽到了一些關于咱家不好的話，但那都是外人說的，你開開門，聽聽我說的行嗎？我們可是親姐弟，骨肉至親，你甯願相信别人也不相信自己的親弟弟嗎？”

　　裡頭靜悄悄的。

　　但鐘明輝相信大姐一定能聽見他的話的，他大聲道，“爸媽也是沒辦法，那十年不好熬啊，信件都有人檢查，一旦讓人發現我們過的好，這很容易被扣上帽子的。爸媽每天都為你擔心，我也無時無刻的不在想大姐。是，我們也有不好的地方，我們該親自過來跟你解釋清楚，讓你心裡有個底，但是我也沒辦法，因為姜靈，我隻能去了鄉下，離這邊十萬八千裡，我想來也來不了啊。”

　　“黃天不負苦心人，我們總算找了關系來東北了，雖然跟大姐不是一個地方，但好歹都在東北了，以後我們姐弟倆能夠常常見面了。作為弟弟我是很高興的，我相信大姐一定也非常高興的，你說對不對？”

　　鐘明輝歎息一聲道，“我知道我對不起姜靈，可她現在都走了，想必到了那邊一定也就原諒我了，她對我的傷害我也不好再追究了。她走了，我卻活着，大姐，你能原諒我嗎？”

　　院子裡鐘明芳等人都在門後。

　　聽着這話越聽越奇怪，高美蘭小聲道，“他這是怎麼了？”

　　何春神色複雜，“他似乎覺得姜靈去世了。”

　　知青們：“……”

　　真論起來，知青點所有人都死了，姜靈可能都還活着。

　　這誤會……

　　很好奇，如果姜靈知道有人以為她死了，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似乎還挺期待的。

　　鐘明芳拉開門，與鐘明輝四目相對。

　　鐘明輝正準備繼續喊話，再弄點眼淚出來，可這眼淚還沒醞釀出來，門就開了。

　　他欣喜的上前，“大姐……”

　　鐘明芳伸手攔住，“離我遠點兒，我跟你可沒什麼關系。還有……”

　　鐘明芳奇怪道，“你以為姜靈走了是死了？”

　　鐘明輝一愣，“不然呢？”

　　現場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