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這是陰曹地府嗎?
「怎麼沒有人?」
為首的蒙面黑衣人壓低嗓音,聲音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帶著幾分陰冷和疑惑。他手中的長刀微微擡起,刀刃上還殘留著未乾的血跡,在昏暗的山洞裡泛著森然的光。
「血都把棉被浸透了,一個人能有多少血?不可能活著!」
另一個黑衣人蹲下身,用刀尖挑起地上那床被血染透的棉被。棉絮已經被血浸得發沉,呈現出暗褐色未乾的血跡,整個山洞像是被野獸撕咬過一般淩亂。他伸手撚了撚,指腹上立刻沾滿黏膩的血痂,腥氣撲面而來,讓他不由得皺了皺眉。
「這麼亂,應該是血腥味把野獸引來了。」
洞外風聲嗚咽,隱約還能聽到遠處野獸的低吼。他們握緊了手中的劍,警惕地掃視著黑暗的角落,生怕有什麼東西突然撲出來。
「可惜了,不能提他的頭顱去領賞。」
一個身形瘦削的黑衣人踢了踢地上的血棉被,語氣裡透著不甘。他們費了這麼大的功夫追殺,結果現在連屍首都找不到。若是能帶回胥子澤的人頭,至少能換千金賞銀,可如今……
「絕對死了。撤!」
最後那個領頭的黑衣人沉默片刻,終於下了結論。他大手一揮,決定回去交差。雖然沒能帶回人頭,但這樣的出血量,再加上野獸的痕迹,胥子澤絕無生還可能。
幾個黑衣人互相對視一眼,最終轉身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洞外的夜色中。
……
景春熙在大黑框的提示下,緊張地給胥子澤做縫合手術。
她的手指微微發抖,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那根銀色的縫合針在她手中顯得格外陌生,針尖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每一次刺入胥子澤的皮肉,她的心都跟著狠狠一顫。
「對,就是這樣,保持穩定……」
大黑框裡的機械音冷靜地指導著她,可她仍能聽出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像是隨時會崩潰一般。
胥子澤的傷口極深,從右腹斜貫至左腰,皮肉翻卷,隱約可見森白的肋骨。她咬著唇,強迫自己冷靜,一針一針地將傷口縫合起來。可她的女紅本就不好,再加上手抖得厲害,最終縫出來的傷口歪歪扭扭,像一條猙獰的蜈蚣足有一尺長,醜陋地盤踞在他的腹部。
「對不起……」
她低低地呢喃著,眼眶發熱,卻不敢讓眼淚落下,生怕模糊了視線。
再在大黑框的提示下,她給胥子澤換上了第三袋血。
那袋猩紅的液體懸挂在金屬架上,順著透明的軟管緩緩流入胥子澤的血管。他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嘴唇乾裂,唯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百毒靈,還得再喂一次。她顫抖著手,掰開他的嘴,將藥水倒入他的口中,他的喉結微微滾動,咽下了葯,卻仍沒有醒來的跡象。
終於,在確認他的生命體征穩定後,景春熙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癱倒在地上。她的白大褂上還殘留著血跡,髮絲淩亂地貼在臉上,整個人像是完全虛脫了一般。
……
胥子澤緩緩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刺目的雪白。
他眨了眨酸澀的雙眼,視線逐漸聚焦——這是一間四壁純白的密閉房間,屋頂、牆壁都泛著冰冷的白光,連枕頭床褥都是白色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從未聞過的刺鼻藥水味。
「這是……陰曹地府嗎……」
他乾裂的嘴唇微微顫動,喉間溢出沙啞的低語。昏迷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柄淬毒的寒鐵長劍掃過腹部的劇痛,溫熱的鮮血浸透衣袍的黏膩觸感,還有景春熙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滴——」
突然傳來的機械長鳴讓他渾身一震。他這才注意到頭頂懸著個琉璃般的透明囊袋,裡頭晃動的猩紅液體正順著根蛇皮似的軟管緩緩流淌。那液體在熒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竟像是……血?
胥子澤瞳孔驟縮,下意識就要起身,卻牽動腹部傷口,頓時疼得倒抽冷氣。
「唔……」
他悶哼著摸向腹部,預想中皮開肉綻的傷口竟被層層雪白紗布包裹得嚴實。指尖觸碰到的布料異常柔軟,與他見過的任何棉麻絹帛都不同。
更奇怪的是,明明該是重傷之處,此刻卻隻有隱隱鈍痛,反倒有股清涼葯香從紗布裡滲出來。
身側忽然傳來布料摩挲的窸窣聲,還有緊貼著自己手臂的溫熱,胥子澤輕輕轉頭。
少女鴉羽般的長睫在眼下投出淺淡陰影,原本瑩潤如珍珠的唇瓣因缺水泛起細紋。她呼吸間帶起的暖風拂過他裸露的臂膀,衣領上還沾著凝固的血漬。
「熙兒……」真的是他的熙兒!
他顫抖著伸出手,卻在即將觸及她面頰時僵住,看她睏倦又清麗的容顏讓他不忍觸碰,不想她那麼快醒來。
但是記憶最後那句帶著哭腔的誓言突然在耳畔炸響:
「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當時景春熙滾燙的淚珠不停地砸在地上,瘦弱的身體攙扶著他不停奔跑,直到他幾乎走不動了還生拉硬拽,沒有一絲的猶豫,就為了給他闖出一條活路。
他隱約聽到外面傳來"轟隆"的古怪巨響,一道刺目白光劃過天際,將景春熙蒼白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
他不懂自己身在何處,卻感覺到外面好像打雷了,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