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瞬間,任裘的平光眼鏡後面,一張俊臉變得無比蒼白。
他死死抓着蘇顔,像是要是他不留意,手裡扶着的蘇顔就會在下一秒徹底化成灰一樣。
“你想……”
任裘喉結上下動了動,“撞死他嗎?
”
蘇顔伏在地上,如同叩拜,如同哭天搶地,“為什麼——我要是撞死他,我要是撞死他就好了!
”
要是唐惟死了,一切都結束了!
要是唐惟死了——蘇顔終于露出了絕望又悲痛的表情,像是被人逼到了絕路,她眼中鋪天蓋地的是唐惟流出來的血。
“不要叫救護車……”蘇顔喃喃着,“把我送進去坐牢好了,唐惟,用命來成全我啊……”
任裘無力松開她,任憑她兩腿一軟跪坐在血泊中,“是我幹的,是我殺了你,是我要你的命——隻要你不死,早晚有一天,我們會要了彼此的命……”
是誰——是誰在窮途末路地發出求救聲?
唐惟感覺自己眼皮被血黏住了,根本睜不開,一片朦胧的猩紅中,他用盡最後的意識,哆哆嗦嗦地将手指緩緩伸開。
無意,卻又正好的,放在了垂在地上的蘇顔的手裡。
蘇顔渾身一顫,血淚中她又哭又笑,“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了。
”
不……薄顔,你還欠我好多……
大腦……再也無法發出指令來讓嘴巴開口說話,唐惟覺得自己的生命正在緩慢流逝,越來越冷,越來越冷……
蘇顔盯着唐惟死白的臉色許久,然後狠狠甩開了唐惟最後放上來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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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惟以為自己快死了,再次睜眼的時候,刺目的陽光照得他意識恍惚。
“醒了……”
邊上有人猛地站起來,“醒了!
唐惟醒了!
”
緊跟着聽見了一堆匆忙的腳步聲,從步伐聽來人數還不少,過了一會,熟悉的面孔挨個出現在了唐惟的視野裡。
“你沒事吧?
感覺怎麼樣?
”
“口渴嗎?
要不要喝水?
”
“江淩!
白越!
快來啊,唐惟醒了!
”
唐惟一時半會還接受不了這個現實,隔了好久,才啞着嗓子說,“等一下,我現在……”
開口說話的聲音連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無比嘶啞。
“謝天謝地……你失血過多昏迷了,輕度腦震蕩加上腿骨骨折……”薄夜皺着眉,“倒不算多嚴重,撞你的人應該手下留情了。
”
唐惟睫毛顫了顫,露出了像小獸一般茫然無助的表情,他問衆人,“薄顔呢?
”
薄夜冷聲道,“哪個薄顔?
”
“薄顔……”唐惟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一遍一遍重複着,“那個薄顔啊……我從小到大認識的薄顔啊……”
跟在他屁股後面的薄顔,小心翼翼喊他名字的薄顔,從來不會被别人騙走的薄顔,哪怕再兇都任他打罵的薄顔——
他的薄顔啊……
薄夜雙手抱在胸前,“事情我壓下去了,蘇祁選擇把蘇顔用最快的速度送出國了,怎麼,想她回來,把她送進牢裡去?
”
“你知道了?
”唐惟瞳仁縮了縮,“蘇祁叔叔把她送去哪兒了?
!
”
“你一個你永遠也見不到她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