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老臣考慮利弊之後也都不再反對,幾乎無人再出聲。
「上朝吧!」夜天逸的聲音忽然從門口傳來,有些寡淡。
眾人一驚,齊齊看向門口,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攝政王站在了門口,他面上沒什麼表情,說了一句話之後,轉身走了出去。
眾人看了容景和雲淺月一眼,連忙尾隨著跟了出去。
夜天逸來的時候雲淺月自然知道,如今他對此事不做評論,應該算是默認了,她看向容景。今日最擔心的就是夜天逸,她不舍與容景日日不見,但也恐怕夜天逸發難,如今見他這樣,是否已經想通?
「想通到不會,夜氏的男人都執著。不過知道有些時候發難於事無補,便不會再做無用功了。」容景低聲對雲淺月道:「西面的那間暖閣是我的,你去裡面等我,稍後下朝我就回來。」
「嗯!」雲淺月點點頭。
容景輕輕彈了彈錦袍,轉身走了出去。
頃刻間眾人離去,議事殿內除了幾名侍候的小太監外再無別人。
雲淺月掃了一眼議事殿,這座大殿分為兩個暖閣,西暖閣既然是容景的,那麼東暖閣應該就是夜天逸的了,一西一東,有屏風相隔,雖然她在這裡,若是不出容景的西暖閣,應該也是不用看到夜天逸的,頓時舒了一口氣。轉身進了西暖閣。
西暖閣的房間明亮,一張軟榻,一張玉案,一排衣架,上面放著卷宗奏摺文書古籍等,窗前有一面窗子,放了一盆玉蘭。
雲淺月來到窗前,向外面看去,對準的正是禦花園的方向。這些時日再未下雪,早先日子下的雪早已經化了,禦花園百花凋零,假山石雕亭台清清冷冷,偶爾有三兩宮女和太監匆匆來往。處處顯示的不止是冬日的冷,還有皇宮沉靜的氣息。她想起皇宮中除了皇後和公主外再無妃嬪女子,都被夜天逸遣送出宮。這也是如今皇宮安靜所在。
收回視線,低頭看向面前的這盆玉蘭,她竟然不知道容景除了喜歡紫竹林外,還喜歡玉蘭。這盆玉蘭也要開花了,有淡淡的玉蘭香氣。
靜站片刻,雲淺月回身坐在了軟榻上,隨手拿起一本書來看。
外面當值的小太監們都沒有聲響,整個議事殿靜寂。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便聽到隱隱有腳步聲向議事殿走來,步履繁雜,不多時,眾人回到議事殿,夜天逸似乎對德親王交代了一句什麼便進了東暖閣,容景緩步走了進來。
雲淺月從書本上擡起頭,看向他。
容景對她溫潤一笑,走過來,坐在她身邊抱了抱她,對她低聲道:「今日早朝商議前去恭賀玉太子登基一事,看誰去妥當。」
雲淺月挑了挑眉,「最後商議誰去?總不是你吧?」
「我自然是走不開身。」容景笑笑,有些淡,「攝政王提議你。」
雲淺月皺眉,「他怎麼會提議我?有女人出使別國?」
容景笑著道:「女人都可以進入議事殿,出使別國也沒什麼稀奇。」
雲淺月眯了眯眼睛,想著夜天逸打什麼主意?難道是因為今日她和容景來了這裡,想要藉此支開她?這麼簡單嗎?她皺眉,問道:「後來呢?」
「我以你身體不適為由推脫了,雲王叔和重臣也覺得不合適。攝政王便沒有堅持,而是以南梁睿太子登基實乃大事為由,畢竟是天聖第一大附屬國,得有身份體面之人前去已示重視,最後人選定為雲王叔。」容景溫聲道。
雲淺月看著容景,「已經定了?」
「嗯,定下了。雲王叔明日啟程去南梁。」容景低聲道:「他意本就不在你,你隻不過是個幌子而已。他意在雲王叔出使,我反駁他一次,留下你,便無法再反駁他第二次,阻擋雲王叔。他是禮部王爺,出使之事落在他頭上,也不框外。」
雲淺月心下尋思,「難道他又打什麼主意不成?」
容景忽然笑了,低聲道:「他何時沒打過主意?」話落,他拍拍雲淺月的頭,溫柔地道「繼續看書吧!」起身站起來,走到桌案上坐下,開始審閱堆在桌子上的奏摺。
雲淺月揉揉腦袋,他爹去也好,反正他哥哥登基,也需要幫助,如今她這裡沒什麼事情,他爹娘去南梁便去吧!隻不過夜天逸做什麼事情都不可能沒有目的。他的目的到底何在,就需要好好探究一番了。
即便眾人回到議事殿,但議事殿還是寂靜,外面幾乎沒有人聲,到可以聽見落筆書寫的聲音。
雲淺月擡眼看了一眼容景,見他神色漫不經心地看著奏摺,丞相的職責是上達天子,下統領百官之職,奏摺自然是先都過他的手,再上達皇上,如今新皇未登記,自然是攝政王。她雖然未接觸這裡面的朝事,但也可以猜想出並不輕鬆。難得他如今坐在這裡,看起來一派閑適。
「怎麼了?」容景偏頭看向雲淺月,「無聊?」
「不會!」雲淺月搖搖頭,指了指外面,「往日這裡都是這麼靜?各做各的?」
容景笑著搖搖頭,意有所指,「今日特殊而已。」
雲淺月恍然,看來她在這裡還有消聲的作用。
「景世子,剛剛兵部傳來急奏,西延邊境多加了五萬兵馬,似乎是有興兵動向。」兵部侍郎的聲音在外響起。
「呈進來!」容景吩咐。
兵部侍郎緩步走進來,悄悄地打量了雲淺月一眼,手裡拿著一份兵部的奏函遞給容景。
容景伸手接過,看了一眼,緩緩道:「西延王對護國神女分外在意,如今護國神女病重,西延王無心興兵,無心理政,怕是有心要隨護國神女而去,死而合葬之。邊境多加五萬兵馬,大約是防範他人趁機犯境。」
兵部侍郎一驚,「西延王會為一個女子而殉情?」
「當年他奪西延江山為的無非是護國神女,如今為她殉情,也不奇怪。」容景淡淡一笑,將奏函遞迴給兵部侍郎,「去請示攝政王吧!看看攝政王的看法,是否此事需要明日早朝群臣商議。」
兵部侍郎點點頭,拿著奏函退了下去。
雲淺月面色有些凝重,西延王和護國神女的愛情看來,的確是有可能西延王為之殉情,那樣的話,西延玥豈不就隻剩下自己了?
「不必擔心他!他在孝親王府磨礪了數年,回西延後西延王對這個太子是傾數贈予,甚至幾日前不惜殺了兩個與他爭奪王位的最有實力的皇子,如今西延朝中再無人能與西延玥相抗衡。」容景溫聲道。
雲淺月點點頭,她那時候救他,就想著他有朝一日會走向高處,但也不曾想過這麼快。
容景繼續審閱奏摺,一本本的奏摺都被他看過來,不重要的略過,不需要上秉,重要的被他加註了標記,吩咐人搬去東暖閣。
雲淺月繼續看書。
大約是有了兵部侍郎打頭陣,接下來容景的西暖閣便人聲不斷。天下諸事有大有小,紛紛過來請示他,他能決斷的,便閑閑一句決斷處理,分配下去如何做,覺得重要的,便說了意見之後將人指派去東暖閣。
但大多的事情他都閑閑一句便有了決斷,無需報問夜天逸處。
所以,西暖閣來來往往,人聲如流,而東暖閣相對極其清凈。
雲淺月坐得累了,便躺下,直到響午,一直事情不斷。午膳有人端來,顯然知道雲淺月在,分量是兩個人的分量。
吃過午膳後,有人收拾下去,幾乎不得休息,便又有人拿著奏摺來稟。容景面色沒有不耐,依然閑閑淡淡,漫不經心地處理。
雲淺月眉頭皺緊,第一次深切地體會到了這個丞相的工作不是人乾的。想著這樣下去,他能受得住?她有些惱怒,憑什麼夜天逸如此輕鬆?憑什麼容景如此勞心勞力?這如今可是他們夜家的江山!她不知道以前秦丞相如何,但決計不是如今容景這樣。
雲淺月這樣一想,臉色越來越差,越來越難看。甚至是整個西暖閣都瀰漫上冷氣息。讓進來的大臣都不由凍得直打哆嗦。
一位大臣離開後,容景放下筆,對雲淺月笑問,「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你日日都是這樣?」雲淺月沉著臉問他。
容景笑了笑,「皇上殯天那一段時間耽擱了許多政事,再加上今年大水,各地都受了災情,收成極差,後來又一場大雪,前一陣子那一場大雪你該知道極大,凍死了許多人。如今天暖,諸多事情紛至舀來。事情多些也正常。」
雲淺月還是不滿,伸手一指東暖閣,「為什麼他那麼輕鬆?」
容景忽然笑了,極其寵溺,走過來將雲淺月抱在懷裡,溫柔地道:「攝政王有攝政王的事情,丞相有丞相的事情。即便多做一些,又有何妨?天下百姓能衣蔽體,食果腹,安安穩穩,勞一人之力,救萬民水火,便是好事。我為的不是夜氏的天下,而是天聖國土上生存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