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大梁的軍人?」葉欣染有些意外。
範黎苦笑一聲,「曾經是,現在早就不是了。」
「那你……」
葉欣染不知道從何問起。
「我以前是蕭將軍旗下的一個小兵,蕭家軍被整肅的時候,我們很多人都從軍隊裡逃了出來。
我們不敢回家鄉,隻能流落在外,讓家裡人以為我們都死在戰場了。」
「野豬溝還有和你一樣的?」葉欣染問。
範黎搖了搖頭,「我們怕人多會引起朝廷的注意,分開的時候就各自尋找各自的落腳點了。
他們都走的比較遠,可是我捨不得離開這裡,便在野豬溝村留了下來。」
「這些年,你就是靠狩獵為生的?」
「嗯。」範黎看了看自己的四個徒弟,「我也沒什麼本事,更不敢去縣衙登記造冊,就靠打獵維持一口生計。
還好村子裡的人都很淳樸,他們對我不錯,看我有點手藝,還願意把孩子交給我學習,所以無論如何,我也不想他們出什麼差池。」
「這麼說來,這次的事情真的是巧合了?」
葉欣染信了範黎所說的話。
「當然是真的!」
範黎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姑娘如此盡心儘力的救他們,竟然還對他如此不信任。
「是真的就好。我隻是希望王爺的心意不要被辜負。」
「在達到虎骨峽之前,你們就能痊癒了。到時候我會和王爺說,安排人將你們送回去。」
「那就有勞姑娘了。」範黎深深一揖。
「不過,範先生不考慮和我們一起往北去嗎?」
葉欣染提議,「你熟悉虎骨峽的地形,若是有你帶路,我們肯定能走的更順一些。」
「我就不了吧。」
範黎尷尬的笑了笑,然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腿,彷彿那隱藏在骨頭的疼痛在這一刻又泛了出來,痛徹心扉。
「我當初離開的時候,就已經發過誓,此生不再踏入北疆戰場半步。」
「可你並沒有放棄不是嗎?」葉欣染道。
「姑娘怎麼會這麼說,」範黎揉了揉額角,「我下半輩子隻想做個普普通通的百姓。」
「普通百姓會為了打獵奔走80裡外的虎谷峽?
普通百姓為什麼會注意到那裡的暗道沒什麼人類活動的痕迹。
而且,還是最近剛剛確認過的!」
範黎笑了,笑的有些勉強。
「姑娘雖然善於觀察人心,但是,我真的隻是喜歡到那裡打獵而已。
因為那裡人跡罕至,獵物比別的地方要多一些。
還有,查看那處暗道是我的習慣,那裡,畢竟是當初蕭將軍帶我們挖掘出來的。」
原來是當年蕭家軍動手挖出來的。
想來蕭將軍為了能在北疆站穩腳跟,也是耗費了不少心血的。
隻是可惜,所有的一切都因為皇帝的猜忌戛然而止了。
葉欣染突然想起,那次被人突然打斷的講述。
丁巧還沒有把當年最後的結果講給自己聽。
「既然範先生不肯再踏足戰場,那我讓人準備紙筆,還請範先生把密道的具體地點畫出來。
蕭將軍的後人還在西峽山大營。
若是這次密道真的派上用場,相信蕭將軍在泉下,也會感激範先生。」
既然範黎不願,葉欣染也不想再勉強。
聽了葉欣染的話,範黎的臉色變了幾變。
幾次想要開口說話,卻又被他吞了回去。
「好,我今天晚上就將密道的入口畫出來。」
……
當晚,駐軍的營地再次飄起了黃煙,大家也再次喝到了葉欣染準備的葯湯。
經過這兩日,原本有些慌神的人也徹底的安定下來。
看來他們之前預計的沒有錯。
有葉欣染在,不管什麼病,都不會擊倒他們。
……
晚上睡覺前,葉欣染終於再次問起了丁巧當年的事情。
「當年皇帝到底為什麼要那麼對蕭家。」
丁巧沒想到葉欣染又提起了這個話題,想了想,緩緩道:「因為太子畏罪自殺了。」
「太子畏罪自殺?」
「是啊!」丁巧表情悲傷。
「當時蕭將軍還在北方的戰場上,他一邊禦敵,一邊還要找出證據為自己和太子平反。
主子在京城偷偷培養的勢力也在尋找背後的敵人。
眼看著真相就要水落石出,被追查的趙大人忽然被自己的家奴殺死,緊跟著,太子就在府中自縊了!」
「那有查驗過太子的真正死因嗎?會不會是被暗殺了?」葉欣染追問。
「太子的死引起了極大的恐慌,當時市井都在傳,太子是畏罪自殺。
甚至還有人編了童謠,專門說太子和蕭將軍賣國的事情,在民間傳唱。」
「那個時候,主子出門都要被人指指點點,有些膽子大的,還會朝著主子扔石頭和爛菜葉。」
丁巧說的時候盡量語氣平靜。
可葉欣染光是想想那個畫面,就要忍不住血氣翻湧。
他當時,該有多無助啊!
「太子的死,給了皇帝很大的打擊,據說皇帝還吐了血,大病一場。
病中,皇帝連下了三道召集令,命蕭將軍回京說明情況。
結果蕭將軍一走,北疆那邊就有人把大公子還蕭家的子嗣全部控制起來。
蕭將軍連京城的城門都沒進來,就被人毒死在了路上。」
葉欣染沉默不語。
丁巧知道她心中難過,可既然提起來了,不如就一次性說完。
否則提起一次就會難受一次。
於是她接著說道:「後來皇帝下旨意,蕭家滿門抄斬,但是偏偏留著主子的命,讓他給蕭家所有人收屍。
在瑞王的極力相求之下,皇帝才網開一面,將蕭大公子的兩個幼齒小兒留了下來。」
「兩個?」葉欣染一愣。
「為什麼是兩個?那另外一個是?」
聽葉欣染的問題,丁巧就知道主人又有事情瞞著這位主子。
都怪她嘴快,以為兩人現在是一條心,自然什麼都可以說。
卻沒想到又惹禍了。
「這……」
「要不等到了北疆,您親自問他?」丁巧道。
她本來想的是,這種事情,要主人親自說出來才比較好,畢竟兩人間也沒有什麼需要隱瞞的。
誰知道葉欣染卻誤會了她的意思。
「不能說嗎?
難道其中一個是蕭淮安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