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7章 王嫔娘娘此刻已與秋後的螞蚱無異
“可後來……後來奴才特意留心打聽了一下,竟是王嫔娘娘身邊一個不起眼的小宮女,在命婦堆裡‘不小心’說漏了嘴,才讓流言傳開的!”
小明子竹筒倒豆子般說完,最後笃定道:“娘娘,奴才敢打包票,這件事就是王嫔娘娘存心安排的!”
他的話音剛落,鳳辇内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菡萏猛地直起身,一張小臉氣得通紅,胸口劇烈起伏:“王嫔娘娘她怎麼敢?!”
“争寵不成,就用這種下作手段,污蔑娘娘的清譽!她……”
說到這裡,菡萏氣得一時語塞。
芙蕖的臉色也沉得能滴出水來,眼神冰冷。
她的反應雖然沒有菡萏這麼大,但緊抿的唇線,昭示着她内心翻湧的怒火。
芙蕖看向沈知念,聲音帶着壓抑的寒意:“娘娘,王嫔娘娘此計,用心何其歹毒!”
“流言雖被陛下雷霆手段壓下,但若被她尋到其它機會再掀波瀾,于娘娘清譽終是不利!”
沈知念靜靜地聽着,眼底閃過了一絲寒芒。
王嫔……果然還是按捺不住了。
争寵不成,便想用這種陰私手段來潑髒水,試圖在她與帝王之間,埋下猜忌的種子。
真是……愚不可及,又自尋死路!
她放下茶盞,杯底與紫檀小幾接觸,發出一聲極輕的脆響。
沈知念目光,掃過猶自憤憤不平的菡萏,和面色沉凝的芙蕖,最終落在小明子緊張的臉上:“此事,本宮心中有數。”
“娘娘!”
菡萏終究按捺不住,聲音帶着不甘的急切:“難道……難道就這麼算了,由着王嫔娘娘這般污蔑您的清譽?”
“她這次不成,誰知道下次還會使出什麼下作手段!”
沈知念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些許,帶着一絲嘲弄:“算了?”
她擡起眼,目光掃過菡萏憤懑的臉,最終落在芙蕖同樣隐含怒意,卻更顯沉着的眼眸上:“急什麼?”
沈知念的聲音不高,卻帶着一種掌控棋局的從容:“陛下才以雷霆手段,當衆斬殺妄議之人,用鮮血強行壓下了這股陰風邪火。”
“此刻若再生事端,無論真相如何,都等于将那盆好不容易按下去的髒水,又重新攪渾,潑到本宮頭上。”
“旁人隻會記得本宮與顧侍郎的流言又被提起,而非王嫔的構陷。”
“清譽二字看似虛無,卻是立足後宮的根本。”
尤其是……她即将晉位之時。
沈知念不再看侍女們,目光投向微微晃動的錦簾,聲音帶着一種冰冷的笃定:“回宮之後,有的是機會讓她連本帶利地償還!”
“王嫔起初,不過是陛下為拔除定國公府,那棵盤根錯節的大樹,才允她帶着王家暗中投誠。她确實傳回了一些消息,也算有功。”
說到這裡,沈知念的語氣帶着毫不掩飾的輕蔑:“可如今,樹已倒,猢狲将散。”
“定國公府已然覆滅,她這顆棋子的用處……也到頭了。”
“王嫔非但不知收斂鋒芒,夾起尾巴做人,竟還敢在本宮身上動這種歪心思?”
她輕輕嗤笑一聲,笑聲裡沒有憤怒,隻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意味:“真是……愚不可及,自尋死路!”
芙蕖和菡萏瞬間明白了娘娘的意思。
王嫔娘娘的價值,随着定國公府的傾塌,已然歸零。
她非但沒有意識到,自己即将成為棄子,反而還在這個時候跳出來作妖。無異于将自己最後的生路,也親手斬斷!
在娘娘眼中,王嫔娘娘此刻已與秋後的螞蚱無異。
芙蕖沉聲應道:“奴婢明白了。”
菡萏也用力點頭,小臉上滿是等着看好戲的雀躍。
沈知念不再言語,重新阖上眼簾,靠回柔軟的軟墊中。
……
長長的隊伍沉默地前進着。
威嚴的玄甲禁軍,拱衛着帝王的明黃車駕。
後面跟着妃嫔、宗室的車馬。
隊伍末尾,幾輛特制的囚車格外紮眼。
木栅間隙裡,隐約可見幾張形容枯槁,死氣沉沉的臉。
枯草凝着白霜,在車輪下碎裂,又被風卷起,撲打在囚車冰冷的木栅上。
其中一輛囚車裡,定國公蜷縮在角落。
他曾經魁梧的身形,如今隻剩下一把嶙峋瘦骨,沾滿污垢的囚服空蕩蕩地挂在身上。
花白枯槁的頭發淩亂地散着,在凜冽的寒風中無力地飄動,像秋末最後幾莖衰草。
定國公渾濁的眼睛半阖着,望着車底晃動的陰影,昔日的銳利和算計,早已被絕望的死灰覆蓋。
鐵鍊随着囚車的颠簸,發出沉重而刺耳的“嘩啦”聲,一下又一下……
一輛垂着杏黃軟簾的華貴馬車裡,一隻白嫩的小手,悄悄掀開了簾子。
大公主将小臉貼在冰冷的窗框上,目光被那幾輛格格不入的囚車吸引。
當囚籠裡如同枯草般的白發,映入她的眼簾時,大公主猛地睜大了眼睛:“外公?!”
她稚嫩的聲音裡,充滿了不敢置信的驚恐。
大公主雖然知道,定國公謀反了的事。但事發以來,莊妃一直拘着她。
每次大公主問跟定國公府有關的事,莊妃都是三緘其口。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定國公。
大公主記得外公以前抱她時,下巴蹭過她頭頂的感覺。
記得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帶着點藥味的檀香。
可眼前這個人……
這個被鎖在籠子裡,像破布娃娃一樣的人,怎麼會是那個總給她帶新奇玩意,會把她高高舉過頭頂的外公?!
大公主小小的身體瞬間繃緊,一股混雜着恐懼和心疼的情緒,充斥在她心中。
趁着車隊停下修整的間隙,大公主不顧一切,掀開厚重的車簾。
她小小的身影如同離弦之箭,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朝着隊伍最前方,那輛象征着無上威嚴的明黃車駕,跌跌撞撞地沖了過去!
“父皇!父皇——!!!”
大公主的聲音帶着哭腔,身影在肅殺的玄甲侍衛間穿行,顯得那麼突兀又脆弱。
侍衛們下意識側身避讓,無人敢真正阻攔,這位金枝玉葉的大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