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5章 回京(182萬票加更)
綠蘿再也支撐不住,癱軟在地,放聲大哭起來!
不是害怕的嗚咽,而是壓抑得太久,終于得以宣洩的慶幸和感激。
“謝……謝夫人!謝宸貴妃娘娘!嗚嗚嗚……”
“夫人大恩大德……奴婢……奴婢來世做牛做馬報答您!”
她哭得撕心裂肺,幾乎喘不上氣,隻能斷斷續續地表達着,最卑微的感激。
綠蘿掙紮着想爬起來再磕頭,手腳卻軟得不聽使喚。
林菀靜靜地看着她發洩,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歎息。
蝼蟻尚且貪生,何況是人?
她伸出手,虛虛地擋了一下綠蘿又要磕下去的動作,聲音平淡:“不必了。”
“收拾好,跟我的人走便是。從今往後,你與京城再無幹系。”
綠蘿用力點頭,用髒污的袖子,胡亂抹着臉上的淚水和鼻涕,掙紮着爬起來。
她手忙腳亂地整理着,自己那身早已看不出顔色的衣裙,不敢有絲毫耽擱。
生怕慢了一步,這從天而降的生機,就會溜走。
當綠蘿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林菀身後,走出那頂散發着黴味和絕望氣息的營帳時。深秋正午的陽光,有些刺眼地照在她臉上。
綠蘿下意識眯了眯眼,擡手擋了一下。
陽光帶來的暖意,驅散了長久以來籠罩在她心頭,深入骨髓的寒意。
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婢女,此次也算誤闖天家,差點粉身碎骨。
是這位夫人心善,宸貴妃娘娘寬厚,才給了她一條活路。
綠蘿望着林菀挺直的背影,又偷偷看了一眼,遠處那頂華貴的翟鳥祥雲帳,心頭隻剩下沉甸甸的感激。
她這條命,終于撿回來了。
……
禦辇寬大平穩,車輪碾過地面的聲音,如同低沉的催眠曲。
沈知念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意識沉浮間,隻覺得疲憊如同潮水,浸透了四肢百骸。
她的眼皮沉重地掀開,映入眼簾的,并非熟悉的營帳頂。而是禦辇内玄色織金,繡着盤龍祥雲的厚重帷幔頂棚。
身下是鋪着厚厚明黃軟墊的紫檀木榻,身上蓋着柔軟的銀狐裘。
輕微的颠簸感告訴她,這是在回京的路上了。
沈知念微微偏過頭,光線透過車簾縫隙,在地毯上投下移動的光斑。
南宮玄羽就坐在她對面不遠處,一張紫檀木小幾後,上面堆着幾份攤開的奏報。
他身着玄色常服,墨發未束,随意披散在肩頭,正凝神批閱着。側臉在搖曳的車内燭光下,顯得格外深邃專注。
似乎是察覺到沈知念的動靜,南宮玄羽的目光從奏報上擡起,看了過來。
那雙深邃的眼眸在看向她時,瞬間褪去了處理政務時的銳利和冷肅,化作一片溫和的暖意。
“醒了?”
帝王放下手中的朱筆,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松弛:“念念,你睡了快兩天了,餓不餓?讓李常德傳膳進來。”
沈知念腹中,适時傳來一陣輕微的咕噜聲。
她輕輕“嗯”了一聲。
李常德的動作極快。
不過片刻,幾樣精緻的小點心,和一碗熬得濃香四溢的雞絲粥,便擺在了沈知念面前的小幾上。
她沒什麼胃口,隻就着小菜勉強用了半碗粥,便擱下了銀箸。
車廂内一時隻剩下車輪滾滾,和燭火燃燒的細微聲響。
沈知念的目光,掃過南宮玄羽手邊,那幾份墨迹未幹的奏報。
她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開口問道:“陛下……定國公府和那些叛軍,可都處置妥當了?”
沈知念的聲音帶着睡後的微啞,仿佛隻是詢問一件尋常事。
南宮玄羽執筆的手微微一頓。
後宮不得幹政,這是鐵律。
但此刻,面對與他并肩經曆過一場生死叛亂,親手布局并誘敵深入的沈知念。帝王并不覺得,她問的話有什麼不妥。
“嗯。”
他應了一聲,目光重新落回一份奏報上,朱筆批下幾字,語氣帶着掌控全局的笃定:“京畿大營已徹底接管定國公府,及其附逆黨羽的府邸、田莊、商鋪等。所有在冊人員,皆已收押。”
“柳時修在江南的幾處秘密據點,也被朕提前派去的人搗毀,截獲大批糧秣軍資。他雖在逃,但已成喪家之犬,不足為慮。”
“各地響應定國公府調兵的暗樁,也正在按名單清理,翻不起大浪了。”
帝王寥寥數語,便将一場足以傾覆社稷的叛亂,處理得幹淨利落,仿佛隻是拂去案上的一粒微塵。
沈知念安靜地聽着。
這些事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真正在意的,是另一個關鍵的漏洞。
沈知念端起手邊的溫茶,輕輕啜了一口,潤了潤微幹的喉嚨,才再次開口,聲音放得更輕緩,卻帶着一種洞悉危險的敏銳。
“陛下,不知那些混入圍場的匈奴死士,可查清楚了?”
“他們是如何突破重重關卡,精準潛入核心營區的?”
她擡起眼,看向南宮玄羽,眼裡映着跳躍的燭火:“若無人裡應外合,打通關節,匈奴死士絕無可能做到這些事。”
南宮玄羽執筆的手停在了半空,擡起頭迎上沈知念探究的目光。
燭光下,她的面容沉靜。臉上是經曆過生死殺伐後,沉澱下來的敏銳和清醒。
她問到了要害。
帝王放下筆,身體微微後靠,倚在柔軟的靠墊上,眼神變得深邃起來,帶着一絲冷冽的殺意:“念念所慮極是。”
“詹巍然在清理戰場時,發現了幾處哨卡的守衛,被悄無聲息抹了脖子,手法是匈奴人慣用的彎刀。”
“且他們的行動路線,避開了幾處明哨暗崗,直撲禦帳……若無内應指引,斷難如此精準。”
南宮玄羽頓了頓,聲音低沉了幾分,帶着風雨欲來的壓迫感:“朕已傳令周家父子,接手徹查此事。”
“他們在邊關多年,與匈奴交手經驗豐富,熟悉其手段。”
“京城,詹巍然負責調查,圍場外圍的警戒人員,和京畿衛戍營,還有随駕的禁軍。”
“所有當值人員,皆在篩查之列。無論牽扯到誰……”
帝王沒有說下去,但眼底那抹冰冷的寒光,已昭示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