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二字,若洪鐘震響,蘊含着極強的穿透力,橫跨了虛空無數裡,傳至牧滄雁的耳邊,讓他聽得十分清楚,耳膜微顫,嗡嗡作響。
牧滄雁沉默了,就這麼靜靜看着陳青源,其眼中的神色變化,有遺憾,有可惜,還有一絲輕松。
本以為陳青源是極道盛世的變數,很可能會影響到長生謀劃。如今,他卻自斷登頂之路,令人始料未及。
他的行為舉動,沒有一個人能提前猜到。
再強的存在,心裡都不禁泛起了幾抹漣漪。
在他人眼裡,陳青源完全可以證道為帝之後,再慢慢想辦法去解救紅顔知己。
這個辦法确實可以,但存在着太多的未知性。
最穩妥的辦法,就是讓安兮若得到證道契機的洗禮,不僅能擺脫禁區規則的束縛,而且還可延壽十萬載,光明正大的生活在天地之間,用不着躲躲藏藏。
“其實你能走到很高的位置,可惜了。”
牧滄雁的眼前浮現出了爆發在元初古路的頂峰之戰,陳青源以一己之力,面對着太古神族的深厚底蘊,硬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以無敵的姿态站在了大世頂端,何其英武,何其威風。
抛開兩者的對立關系,牧滄雁打心底裡欽佩。扪心自問,他要是身處這種境地,絕對做不到,隻有被鎮殺的份兒。
“這是我的選擇,沒什麼可惜的。”
陳青源意志堅定,不可能心生一絲懊悔。
“縱然你有着逆伐大帝的實力,也終究沒有承載天命,體會不到執掌乾坤萬道的感覺,更沒資格去觸及大道本源的規則之力。”
牧滄雁的聲音繼續傳來。
“那又如何?”
陳青源反問一句。
僅憑三言兩語,就想動搖陳青源的道心,實在可笑。
“在我看來,你的這個選擇很愚蠢。”
牧滄雁直言不諱。
兩人相隔很遠,正中間的那一條空間裂縫依舊存在,暫無修複如初的迹象,估摸着三五年之内不會消失。
“我未登帝,對你而言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陳青源面容冷峻,聲如利劍出鞘,鋒芒淩厲,刺向彼岸的深處。
“确實。”
牧滄雁始終藏匿于黑霧之中,讓人看不見其真實容貌。聲音沙啞,并不否認。
這番對話過後,天地間再一次陷入了詭異的沉寂。
兩人沉默,時間都仿佛定格在了這一刻,萬道規則融于虛空,不敢顯現。
因為證道契機而具現此界的奇景,隐隐透明,不像剛才那般明顯,看起來随時都會消失。
好在安兮若保持着悟道的節奏,沒受到太大的影響。她頭頂的那一輪陰陽道圖,穩固不變,周身的鴻蒙紫氣,按照着特定的規律而流動。
“怎麼不出手?”
不知過去了多久,陳青源打破沉靜,一語落下,霸威如九天之水傾瀉。體表有着玄紋流轉,眸底散着來自冥府地獄的極緻幽冷之意。
“沒必要。”
牧滄雁一直在打量着陳青源,沒動手,也沒離開,直言心中所想。
聽他的這句回答,看來是不打算出手幹擾。
也對,陳青源的手裡拿着太微大帝的信物玉牌,牧滄雁真要動手的話,有不小的概率會讓自身過度消耗,從而影響大局,不劃算。
“若是我證道,你會如何?”
陳青源聲音冷厲,問道。
“你應該知曉答案。”
牧滄雁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但意思很明确。
當初發生在元初古路的頂峰之戰,牧滄雁将太古神族當成了一把刀,狠狠揮向了陳青源,毫不留情。
隻可惜,陳青源不僅擋住了這一刀,而且還把這柄刀打成了粉碎,将其當成了墊腳石,名動諸天萬界,于史書留下了非常濃墨重彩的一筆,必被後世之人驚歎,萬古流芳。
長生布局即将成功,如此關鍵的時刻,牧滄雁豈會讓一個身為‘大道變數’的陳青源進一步變強,定要盡可能阻攔其前行的腳步。
今日證道之人倘若是陳青源,即便有着太微大帝的玉牌護體,也不能讓牧滄雁作罷,而是想方設法的阻撓。
“咱們之間的恩怨,有點兒深。”
陳青源想到了上古時期的失敗,以及這一世所遇到了很多麻煩,都有着牧滄雁的影子,說一句仇深似海也不為過。
“你若與吾同行,願以長生之道補償。”
牧滄雁還是抱有着招攬之心。
上次令他心動之人,是百萬年前的太微大帝。再上一次,則是同時期的知汐女帝。
至于别的帝君,很難讓牧滄雁提起相邀的念頭。等到他們老邁昏聩、氣血枯敗之際,牧滄雁悄悄出手,輕而易舉地掌控,讓他們成為了長生棋盤之上的一顆棋子。
隻有真正意義上的萬古存在,才能得到牧滄雁的重視與認可。
多年前陳青源悟道之時,牧滄雁趁機幹擾,也是提出了邀請之意,遭到了無情拒絕。
“我這個人念恩,也記仇。與仇敵同行,心念不通。”
今時今日,陳青源的回答還是一樣。
牧滄雁的行事作風,讓陳青源非常不爽。縱使是缥缈虛無的長生大道,也無法陳青源放下舊怨。
聽着陳青源的再一次拒絕,牧滄雁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早已料到。不過,他的心裡多少還是有些遺憾。
“你很執拗,與太微一樣,不知變通。”
牧滄雁給出了一個評價。
“恕我直言,你與太微大帝無法相提并論。”
陳青源用着很平淡的語氣,闡述着一個事實。
此舉并非是有意羞辱,正常交談罷了。
真想羞辱,說的可就不是這句話了,而是牧滄雁的身世來曆,必會化作一柄鋒利的長劍,狠狠刺在其心髒處,令他絕對做不到心如止水。
“是,吾不如他。”牧滄雁并未覺得被冒犯了,平靜如水,認同這個觀點。
似是回想着過去的某些歲月,牧滄雁感慨一歎,接着說:“百萬年前,他逆流歲月長河,明明已經觸碰到了一個登臨更高峰的契機,卻偏偏止步不前,将其放棄。若他有心長生,而今早已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