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書甯看着地面滾落的汽車模型,神情恍惚凝重,惹得賀聞禮也皺起眉:“被水燙到了?
”
她搖頭,心神不甯。
而此時的河邊,車子沖入河裡的瞬間,蔣池雨抓着方向盤的手,過度用力,導緻指甲沁血,可事出突然,無力回天,卻沒想到在撞向圍擋的瞬間,盛庭川竟越過中央扶手區……
伴随着撞擊産生的砰然巨響。
她已被盛庭川緊緊抱住。
身體為盾,
巨大的沖擊力,車子急速颠簸,蔣池雨有限的視野内,全是盛庭川的身影,呼吸間盡是他的氣息。
沿河有堤,再次經曆一次猛烈沖撞。
車子瞬間入水!
由于有一側車窗未關,導緻水瞬間湧入車内,車身重量極具增加,蔣池雨可以清晰感覺到,車子在緩緩下沉。
幾次撞擊,把蔣池雨的呼吸都徹底奪走,五髒六腑翻攪難受,周身血液卻還在狂亂叫嚣。
“你怎麼樣?
沒事吧。
”盛庭川的聲音将她意識拉回來。
沙啞卻微弱,帶着顫音。
他呼吸微喘着,越發沉重,說話間,甚至能聞到濃重的腥氣,蔣池雨穩住心神,“我沒事,你呢?
”
“我也很好。
”
水……
無聲漫入。
剛入春,這季節的水算不上清澈,泥沙裹着腥鹹的水草味,水深瞬間已到腳踝位置,蔣池雨試圖關窗,但車子所有系統似乎都有失控。
車門都打不開!
“破、破窗。
”盛庭川艱難地直起腰,
“救命、救命啊——”後側傳來工作人員的聲音,他這般聲嘶力竭,瞬間加深恐懼。
因為是試駕車,車内并無趁手的工具,蔣池雨隻能用手去砸,可這種玻璃,又豈是用手可以砸碎的。
怎麼辦?
這樣下去,根本出不去!
隻是短短數十秒,湧入的水就慢到了腳踝處,後側的銷售已經開始瘋狂大喊大叫。
車身逐漸陷落水中,光亮越發稀少……
“閉嘴!
”盛庭川一聲怒喝,吓得後側的人臉色慘白,卻也不敢再言語。
“找打你的手機,報警求助!
”他吩咐那人。
“好,手機、我的手機……”銷售胡亂找着,而此時水已将座位吞沒,手機泡水,他手機顫抖着,解鎖都困難。
而盛庭川目光一轉,落在了蔣池雨佩戴的耳釘上。
櫻耳釘,點綴鑽石。
主鑽接近兩克拉。
他伸手摘下耳釘,攥在手裡,以鑽石突出的位置去劃玻璃,玻璃上瞬間出現一道劃痕,隻是他遭受劇烈沖擊,手臂脫力。
“我來。
”蔣池雨被他護着,倒是沒什麼損傷,
隻是耳釘上的鑽石太小,需要反複多次用力劃出痕迹,耳釘像是要嵌入她的皮肉裡,将她手指割得血肉模糊。
而後排的工作人員已打通了報警電話。
顫顫巍巍說明情況,嘴裡還不斷喊着救命,那一聲聲呼喚,好似催命般,聽得人越發心急。
“我說了,讓你閉嘴!
”盛庭川強忍着嗓子眼彌出的血腥氣。
很快,蔣池雨已在玻璃窗上劃出十字。
時間緊迫,已由不得在玻璃上反複劃拉,所以盛庭川單手支撐,以十字為中心,用手肘擊打窗戶。
一下、
兩下、
……
盛庭川強忍着牙顫,還在安撫蔣池雨:“你别怕,我不會讓你出事的,絕對不會。
”
小時候,他救不下妹妹。
這次,絕對不會了!
水已吞噬到三人胸口下方,後面的工作人員似乎已絕望,正哭爹喊娘。
而此時,
玻璃上忽然出現裂紋。
盛庭川全身力氣已耗盡,偏又提着口氣,不斷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能再重蹈覆轍,蓄力,手肘再度用力。
玻璃窗瞬間碎裂。
水也瞬間湧入,徹底将車内僅有的空氣吞噬,蔣池雨離得近,盛庭川将她從窗戶内送出,她自然想讓盛庭川先走,隻是水下無法交流……眼耳口鼻,全都灌了水般,身子變得越來越沉。
當蔣池雨的頭從水中探出時,一大口新鮮空氣擠入肺中,而岸上已有駐足停留的其他車主,她嘶啞着聲音,“救、救命——車裡還有人!
”
她有限的印象中,隻看到岸上有人跳入了河裡。
太冷,
身上像是被撞開了無數個大口子般,初春的風太涼,血液都好似凝結在血管裡,她是被好心人救上岸的,即便身上裹着衣服,也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
”
“車裡的人昏迷了,趕緊急救。
”
……
當消息傳回4s店,盛書甯壓根沒機會見到自家哥哥,因為盛庭川已被送進了搶救室,說是腿部有骨折,身上多處軟組織挫傷,加上吸入不少污水,肺部可能也有感染情況。
能否救回來都不一定。
所以盛書甯作為在場的唯一直系親屬,到醫院後隻是在護士的引導下簽了許多搶救與用藥同意書。
最後,
讓她病危搶救知情同意書。
“我哥,情況很嚴重?
”盛書甯拿着筆的手,抑制不住的顫抖。
“三個人裡,他傷得最嚴重,您要有思想準備。
”盛書甯懷孕一事,知道的人不多,醫生也隻是如實陳述。
“謝謝,麻煩你們,務必救我哥哥。
”盛書甯呼吸越發急促。
“你先坐一下。
”賀聞禮扶她坐下,又趕緊讓陳最幫忙聯系醫生。
很快,
收到消息的盛家與賀家人就盡數趕到了醫院。
“怎麼回事?
”喻錦秋好不容易尋回女兒,剛過了幾天舒心日子,如今兒子有了女朋友,她已盼着早日過上含饴弄孫的日子,萬不能再出事。
“車禍,意外。
”賀聞禮解釋。
隻是……
後排的工作人員已經醒了,根據他的描述,可不是單純的車禍。
最關鍵的是,賀聞禮已經先警方一步讓李垲排查車輛,發現竟是一輛套牌貨車,而周圍監控可以拍攝的畫面裡,駕駛位的人包裹嚴實,連男女都看不出。
“意外?
”喻錦秋咬牙。
當年她的女兒就是這麼“沒”了。
警方也說,是意外!
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巧合的事。
不是意外,絕對是人禍。
“媽,您冷靜點,哥哥不會出事的。
”盛書甯内心震動,卻竭力忍着。
“他今天不是陪池雨試駕,那丫頭怎麼樣?
”喻錦秋恍惚着才想起蔣池雨。
“池雨姐沒事,隻是昏迷了,在病房輸液,我讓路助理陪着她。
”
喻錦秋點頭,守在手術室外不願離去。
待第二次病危通知下來時,她隻覺得腦袋昏沉,竟暈了過去。
衆人又是手忙腳亂。
而這件事就如同這春風般,瞬間就吹遍了京城各個角落,商策及賀聞禮的一衆朋友趕到時,醫院外已聚集了大批記者媒體。
“說是陪蔣池雨試駕時,出了車禍,小盛總受傷嚴重,她卻安然無恙,也是奇了。
”
“聽說小盛總傷得特别重,可能會……”
“這蔣池雨就是個天煞孤星吧,之前克死了自己的生母,連累外婆一身病,把親生父親搞進監獄,蔣家破産,家破人亡,剛跟盛庭川在一起,又出了這種事。
”
“我也覺得,這蔣池雨絕對是命裡帶煞!
跟她接近的,肯定都沒好下場。
”
……
大家七嘴八舌,開始往玄學上扯。
商策本來都進醫院了,又咬了咬牙,轉頭看向他們,“一個個的,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什麼命裡帶煞,那你們倒是滾啊!
”
“一個個的往這裡湊,真不怕她把煞氣傳染給你們嗎?
”
衆人瞬間噤聲不語。
而商策趕到手術室的時候,蔣池雨也已醒來。
似乎是強行扯了輸液針頭,她手背有一大片血痕,右手還被紗布纏裹着,說是在她手指皮肉間清理出些金屬殘留。
她穿着病号服,看着亮起的手術燈,還覺得恍若在夢中。
那般不真實,
恨不能有人來告訴她,一切都是假的!
明明昨夜還跟自己交頸溫存的人,此時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