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都市言情 回府後,世子妃馬甲快藏不住了!

正文卷 672 終章(完)

  “之後隔三差五就到咱門前叫罵一陣,什麼難聽罵什麼!
意思不外乎說你我是狗男女,天生一對,奸詐小人!

  長青抽了抽嘴角,實在難以相信這種搞笑的話,會出自他們溫情脈脈知書達理的世子之口……

  “豈有此理!
”玉琳琅重重一巴掌拍城樓上,“楚瀾衣,你竟敢帶人辱罵我!

  “小師妹!
别聽身邊那人亂嚼舌根!
誰罵你了?
”元歌笑呵呵辯駁,“是你讓我們來見你的呀!
可你十多天閉門不出。
我們也隻是隔個幾日派人過來問問情況。
奈何齊人可惡透頂,一直未曾如實告知你的事。

  玉琳琅半個身子探出城牆,揮揮手,“你們先回去,晚上我自會去鴻遠城尋你們議事。

  城樓上的士兵勸說道,“玉狐大人,沒用的。
這些楚人,油鹽不進,誰來都不聽!
他們每過兩個時辰都要來叫罵一陣,不可能輕易回……”

  去字還沒說完,就見毒人大軍嘩嘩往後退。

  須臾就退了個一幹二淨。

  衆人目瞪口呆,瞅瞅世子再瞅瞅玉琳琅,一時不造說什麼好。

  這些楚人啥時這麼好說話了?

  “琅兒……”

  玉琳琅一手點上沐昭的唇,“别擔心,我去去就回的。
他們可留不住本姑奶奶。

  話是如此說沒錯,但沐昭豈能不擔心。

  玉琳琅往他手裡塞了好幾瓶藥,“你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抓回來的那些毒人,拿這些先試試藥,看看有無效果。

  “若效果還行,我們就得召集城中醫師,大批量制作起來了。

  “放心,明日天亮前我定會回來見你。
我的神通廣大你還不知麼?
再說我身邊可有不少幫手呢。
”玉琳琅湊上前,在他臉上輕輕咬了口,笑眯眯貼貼他額頭。

  沐昭眼波一陣晃漾,目送她身影離開後,下城樓時整個人都有點找不着北……

  長青長枝二人跟在自家主子身後,哭笑不得時時伸手去扶。

  玉琳琅這廂連夜離開漢中城,奔到汴河岸邊取出葉片吹奏。

  不過須臾,滔天巨浪翻滾而來。

  浪中鑽出一條張着鋸齒獠牙的鐵頭巨魚,一躍數丈高。

  “小花快來,我的老朋友,又見面了。

  ——

  鴻遠城府衙書房

  何千越忍不住蹙眉斥了聲,“别走了行不?
你倆在我面前繞來繞去,繞的我頭暈眼花。

  陰癸和亦若雙雙停下,長籲短歎。

  那小姑奶奶一說晚上會面,搞得所有人人仰馬翻,感覺像是……

  山洪欲來,大廈将傾!

  “布置在外面的那些東西真能将她留住?

  “問題是她會不會來!
”陰癸翻翻白眼,“她有那麼傻麼?
明知來了走不脫,還非來闖這虎口……”

  “是啊,我就說不能做的太過明顯。
”元歌倚在一旁笑呵呵道,“那孩子多精明呀,明知山中有虎,還能往裡鑽?

  “那是你們不夠了解她。
”于問璋放下盞茶神情笃定,“玉姑娘何許人也,她要想來,便決不會前怕狼後怕虎。

  “咚!
”書房門恰在此時被人一腳踹開,發出一記巨響。

  陰癸半張着嘴揉揉眼睛,有些難以置信望着大搖大擺進來的人。

  “你!

  玉琳琅面無表情把一堆破銅爛鐵全往地上一擲,面色嘲諷,“就憑這些東西還想坑我?
來再多也無用。

  亂七八糟的陷阱,看着花裡胡哨一堆,結果于她而言,P用不顯!

  陰癸默默閉上嘴巴,下意識往何千越身後躲了躲。

  他還擺了擺手跟自己撇清關系,“小師妹這些陷阱跟我可無關噢,全都不是我布置的。

  “小師妹。
”何千越站起身來。

  “少跟我廢話,讓楚瀾衣出來見我。

  “小師妹。
”何千越還想再說些什麼,被推門而入的楚瀾衣打斷。

  “你們都先出去。

  衆人對視一眼,均不敢多言,默默退出門外。

  雖說不敢違逆楚瀾衣意思,可陰癸幾人都沒甘心走遠,圍在屋外隐約還能聽到幾句談話。

  玉琳琅也沒在意外面圍沒圍人,待所有人退出去,她大刺刺往凳子上一坐,“師兄,把你圈養的妖魔都交給我們鎮妖司來處理。

  “這些東西不能留在世上,一旦無限繁殖,後果你我都承擔不起。

  圍在門外的幾人一聽,差點沒跳起來。

  何千越朝陰癸斜了一眼,意思是她都知道了?

  陰癸苦着張臉,打了幾個手勢,幾人眼神交流,面色複雜。

  陰癸:絕對不是我透露的,上回她隻是有所懷疑。
這次突然提起,語氣還如此笃定,那就是有十分把握了。

  楚瀾衣輕歎一聲,在她對面落座,“去……見過許冬蘭了?

  玉琳琅點點腦袋,雙手往桌面上一擡,“她不會再繼續跟你合作了,你自己也知道這一點。
你們這招瞞天過海還挺厲害,反正我是被你們蒙過去了。

  “你們從頭至尾都隻是在按計劃一步一步進行,當中誰也沒聯系誰。
少聯系則少暴露,計劃完成後就自動解除合作關系。

  “這聰明的呀,我都差點沒發覺出來。

  楚瀾衣失笑,“瞞不過你。

  玉琳琅朝他伸出手。

  楚瀾衣很是爽快,将一支鑰匙遞到她手中,“師妹,你有時候聰明的讓人感到害怕。

  “我都不清楚我們何時露的陷,早在泰湖島那會兒,你就吩咐曹師兄帶人回去,四處搜查穹山了。

  “算算日子,鎮妖司的人也早該在穹山彙合。
以他們的本事,應該早已找到地方了。

  玉琳琅沖他笑了笑,“師兄,這東西留在世上不好,萬一讓它們強大起來,有足夠能力附魔,那影響的就不止是江湖,會成為全人類的災難。

  她從兜裡掏出小玉鼠,将事先準備好的小包裹綁在鼠鼠身上,笑眯眯把鑰匙塞進去。

  拍拍鼠鼠腦袋,鼠鼠吱溜一下竄下桌,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房裡。

  “放心師兄,我給你善後,保證不讓這些東西存活于世分毫。
我們鎮妖司,會将這些妖魔,滅的一幹二淨,保證它們不會再出來為禍蒼生。

  “好。
”楚瀾衣笑容溫柔,“師妹,即便你任性妄為想毀天滅地,做任何事我都不會怪你。

  “我可不想。
”玉琳琅撇撇嘴,伸手支着下巴,“我做人很簡單的,笑口常開快快樂樂就行。
沒你們想那麼複雜。

  “我就想着,不管你們哪個家夥做皇帝,不管這世間如何變化,平平安安,大家日子過得下去就行。
”玉琳琅雙手交握笑吟吟看向他,“師兄,這點小小願望,你們會滿足我的,哦?

  “我收到消息,夜川信那邊修改了大齊律,頒布明令廢除合法買賣奴隸制度,并嚴厲禁止奴隸販賣?

  “對呀。
以往那些楚奴都被釋放了,多好?
天下大同,大家都能安安穩穩過日子。
”玉琳琅沖她師兄擠擠眼睛,“都是我的主意,是我威逼利誘恐吓的他。
如果他不答應,我可以再換個人當皇帝。

  “換個聽話的好掌控,至少十年八載内沒那麼多事。

  “囡囡,你想我怎麼做?

  “師兄,你如果願意的話,不妨止步于此喽。
漢中城以南,定州府、平江府、金陵府,這麼多富庶之地,都歸你。
”玉琳琅語聲歡快,“你們不要打了,好好發展經濟,讓治下百姓過上好日子。

  “陛下萬萬不可啊!
”廂房門忽而被人用力推開,陳虎手握佩刀,率人急吼吼而入。

  其後随着尉遲簡等人,紛紛向楚瀾衣行禮。

  “陛下切莫為這妖女亂了心神。
”陳虎怒目瞪向安安分分坐在桌畔的玉琳琅。

  對上她那雙似笑非笑的眸。
小姑娘就這樣靜若止水坐着,雙目有如墨染寒潭月影憧憧,細碎波光沉浸其中。

  她居然還有臉笑得出來!

  陳虎滿腔憤怒勃然而發,“你!

  “師兄。
”玉琳琅心平氣和淡淡出聲,“你我自小一起長大,同宗同門,我自是不會動你分毫。

  “但你身邊人若不聽話,我可就手下不留情了。

  “你知道的,我随随便便就能毒到他們生活不能自理,讓你身邊無人可用。

  才一腳踏進門的陰癸等“身邊人”滿臉問号,面面相觑。

  身邊人惹你什麼了?

  “大膽!
”陳虎怒吼一聲,“人呢?
快來人将此妖女抓拿……”

  玉琳琅一晃眼就從桌畔閃到陳虎面前。

  待他反應過來,一把鋒利短刃已抵在他喉間。

  陳虎被迫靠着廂房門,眼裡閃過一絲慌亂,“你……”

  “我讓你把剛剛說的話再重新複述一遍。
妖女罵誰呢?

  陳虎張了張嘴,沒能發聲。

  玉琳琅生氣了,眼神驟然變冷,“不想說話,那後半輩子都不用說了。

  陳虎頭皮一緊,隻覺此時不求饒,後果不堪設想,連忙張嘴大呼,“妖妖妖,妖女罵罵的是我,我是妖女,我是。

  周圍群衆一時沒忍住,“噗”地笑出聲來。

  玉琳琅用一根手指頭戳着陳虎肩頭,“陳将軍,你是個識時務的,難怪我師兄這麼器重你。

  她收回短刃轉頭看向楚瀾衣,“師兄,你考慮的怎麼樣?

  楚瀾衣幾乎不假思索點點頭,“好,都聽你的。

  “陛下。

  楚瀾衣擡了擡手,制止尉遲簡的話,“她真的會毒死你們。

  衆人:……

  玉琳琅笑的眉眼彎彎,“還是師兄了解我。
我也是沒辦法,你看這天底下亂的,上哪兒都不安全。
一團烏煙瘴氣,光瞅着就心情不好。
我還想到處逛逛,吃吃玩玩呢。

  “至少維持表面上的平和。
乖乖的,可不許再打仗了。

  “師妹。
”楚瀾衣見她轉身欲要離開,不由叫了一聲。

  玉琳琅頭也沒回揮了揮手,“師兄你留不住我的。
你知道的,天大地大,隻要我想,無處能困住我。

  “我會通知夜川信前來漢中城,同你商議此事。

  “師妹。
”楚瀾衣忍不住又喚了一聲,語聲多了一絲懇切。

  玉琳琅轉眸看了他們一眼,“師兄,天地遼闊,我想做的事太多,你莫阻我,你我依然是極好的師兄妹。
否則……”

  “不管南楚北齊,書同文車同軌,往來經商則多便利。
不管你們心裡盤算什麼,我希望三月内結束戰火,還民安居。

  “師兄,管好你的手下,别再搞事情。

  玉琳琅去的遠了,聲音亦不住傳入衆人耳中。

  “再叫我發現他們用妖魔搞事,我便殺了他們。
師兄,你也不希望身畔無人可用吧……”

  “都給我好自為之。

  聲音去的遠了,尉遲簡等人才慢慢回過神來,你瞅瞅我我瞅瞅你。

  陳虎“噗通”一聲癱倒在地。

  見衆人目光朝他聚攏,陳虎黑着一張老臉,戰戰兢兢道,“方才不知何故,仿佛被什麼東西束縛住一樣,身體絲毫動彈不得。

  尉遲簡長長歎了口氣,有感而發,“若非玉狐相助,漢中城早已為陳将軍拿下。

  “此時說這些都已太晚。
”何千越推門而入淡淡一笑,“陛下既已答應小師妹和談,自然一諾千金。

  “如今就等大齊夜川信到漢中城來。

  “陛下。
”于問璋匆匆前來施了一禮。

  “有什麼話直說。

  “玉姑娘方才離開前留下了這瓶東西。
”于問璋苦笑着将小瓶遞上。

  “此乃何物?

  “是融合毒素的解藥?
”何千越隻掃了一眼便心有所感。

  “藥師方才已驗過,此解藥能中和掉毒人身上大部分毒素。

  陰癸張大嘴,“所以,小師妹已研究出解決毒素的解藥了?

  “那我們手中那批毒人會不會……”

  何千越歎息,“一旦解藥被那邊大批量制作出來,即便我們放毒人,對方也有本事化解毒人身上的融合毒素。

  “就像前些日子,毒人在陣前不受笛音控制,沒頭蒼蠅亂竄那樣?
”陳虎想到那場倒黴仗就生氣不已。

  “或許情況比上回還要更嚴重些。
”元歌聳聳肩,“小師妹那回做的解藥,還沒這瓶精純。

  “這瓶撒下去,怕是毒人能恢複一半神智也說不定。
屆時,陣前反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陛下,那我們還要繼續……”于問璋小心翼翼看向楚瀾衣。

  後者滿目郁郁,正不知在想什麼。

  “陛下?

  “先退下吧。

  “那些新抓的江湖人?

  “先放了吧。
”楚瀾衣沒什麼精神揮了揮手,“既然解藥都做出來了,這些中毒不深的留着也沒什麼用。

  唯有那些中毒時限長的,起碼三年五載以上的老毒人,才不會被解藥一步到位清除身上的毒素。

  所以唯有那些老毒人有用,新的這些都毫無用處了。

  陳虎急了,“陛下,我們可以讓人進一步研究新的融合毒素。

  “行了老陳,不想死就安穩着些吧。
”陰癸一把拽過陳虎衣領,将人拖着往外走。

  “沒聽小姑奶奶說讓咱安穩些麼?
她是真會殺人的。
你是沒瞧過她殺人的手段。
”陰癸撇撇嘴,“那神不知鬼不覺的,說不定你眼一閉脖子一涼,再也瞅不見明日太陽。

  待衆人一一退出,房裡隻剩何千越于問璋二人。

  于問璋歎了口氣,“公子,我們就這麼罷手?

  還真是心有不甘得很呢!

  明明已經走了九十九步,隻差最後一步……

  融合毒素的毒卻被小姑娘給解了。

  這就意味着,往後再也不能用融合毒素源源不斷控制那些江湖人。

  何千越為二人續了杯茶,淺淺一笑,“我們先前起事時,确實需要一大批戰力為我們所用。
可如今,我們已掌控江南萬頃良田、金銀無數。
退一萬步而言,即便沒了那些毒人助陣,陛下難道就拿不下北面?

  “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既然小師妹想要天下太平,那就給她天下太平。

  不過就是等個三年五載而已,屆時,北方勢弱,唯有被一一蠶食的份。

  “夜川信若不作死,還能繼續扯虎皮逍遙數年,但他萬一作死呢……樓主你覺得如何?

  于問璋眼皮微跳,忍不住笑出聲,“是啊,夜川信還真有可能作死。

  楚瀾衣斂眉,心中暗道:師妹無論你去到哪裡,我定會找着你。

  ——

  和談進行的相當順利,立冬後第三日,夜川信改年号開元,大赦天下釋放所有楚奴,廣納後宮,且沿均州老城牆,擴建翻修新牆。

  意圖修一座固若金湯的新京城,用以抵擋南蠻入侵。

  玉琳琅偕沐昭去金陵府遊玩一圈,順便給蘇家老宅上了塊金匾。

  回大豐商會總部與幾位大掌櫃開了幾次會,便繼續甩手,與沐昭往魏州而去。

  凜冬落雪,水上結冰難行。

  玉琳琅就把那條毒蟒放出來當坐騎,等到水上無冰,再把小船拿出來。

  一路行行走走,劃劃小舟吃吃喝喝,到魏州府郊外時,差不多接近三月了。

  倆人皆一身素樸無華的青衫,簡簡單單用一根碧玉簪束發。

  玉琳琅見路旁野花開的紅豔豔,便采了一朵,剛要給昭昭可可愛愛的簪上,就聽身後傳來一聲巨響。

  沐昭握住她的手,回眸一笑,“這些人跟了一路,總算是憋不住想動手了。

  玉琳琅不客氣哼了聲,“故意撇開戰少煌四幽他們這麼久,竟還憋兩月才敢現身,該說他們是聰明細緻呢,還是慫到家了。

  “走。
”二人轉身飛縱起身,落腳之處登時出現個被火炮轟過的大坑。

  身後追兵圈圍,除卻一群緊追不舍的箭手,最打眼的便是前排數十位推着火炮的炮手。

  玉琳琅挽着沐昭胳膊,哇哇亂叫兩聲,拽着人就往附近山頭上竄,“诶喲喲可不得了啦!
這才哪到哪,皇帝過河拆橋,就想殺人滅口啦!

  沐昭啼笑皆非,跟着她竄上山,一把拽住想往樹上去的小姑娘,“樹上有人。

  一語甫落,漫天大網就從上而下,兜頭兜腦往二人身上撒來。

  “啧啧。
”玉琳琅取出天淵指尖微動,樂聲激昂入耳,将樹上蹲守的一撥人,震的心口發麻兩眼發昏,七零八落天女散花似的往樹下掉。

  沐昭擡手,袖箭齊發,穿透為首幾名黑衣人脖頸。

  “诶喲喲卸磨殺驢得魚忘筌,皇帝狼心狗肺忘恩負義啦!
”玉琳琅拽着沐昭邊跑邊跳,邊嚷邊叫,一整個山頭都充滿她“啊啊啊忘恩負義”的回蕩聲。

  沐昭心裡笑得不行,面上故意露出一本正經之色,“琅兒~不可如此說皇帝。
畢竟是皇帝,得給他留幾分薄面。

  “琅兒,為夫還未曾聽過你正經撫琴。

  “你真要聽麼?

  “要聽,愛聽!

  “可我不會彈琴,隻會殺人诶。

  “沒事~”沐昭垂眸看她,鼓勵一笑,“琅兒彈什麼我都喜歡。

  “好嘞。
”玉琳琅眼一彎,瞥向沖向山頭的數千兵士。

  素手一撥,樂音揚起,如山洪迸發天地崩裂,霎時層層殺機直沖四面八方而去。

  推着火炮的炮手們還沒來得及開火,便感覺熊偶一悶,當衆來了個炸煙花。

  源源不絕沖上山坡的衆兵士,目睹的就是眼前一幕。

  炮手們仿佛被什麼東西點炸一樣,從身體内部炸開個窟窿,筋脈寸斷死相恐怖。

  玉琳琅掃琴,激昂戰鬥的樂音緩緩放柔,其餘人隻覺眼前血霧迷蒙,漸漸什麼都看不清了。

  不少人都進入緻幻之境,随着樂音翩翩起舞,手中的刀刀劍劍亦完全不受控制,你給我一刀,我還你一劍。

  如此靡靡之音下,血色之景,給人一種難以言說之感。

  所有被樂音籠罩的人,動作逐步緩慢下來,從刀刀劍劍的拼搏,換成拳與拳的肉搏、互撕。

  “昭昭,這曲調如何?

  沐昭重重點頭,“好聽,愛聽。

  偷摸藏在草垛裡觀望的長青長枝,默默對視一眼,均沒了言語。

  玉琳琅收起天淵,冷冷瞥了在場衆兵士一眼,“走,找夜川信尋回場子。

  開玩笑,她是那種吃虧會認的性子?

  夜川信不來招他們,他們此時已回魏州府過小日子去了。

  而如今,哼。

  玉琳琅從購物中心取出她的大作弊器,沖一臉驚訝的沐昭眨眨眼,“晚上帶你去我的地盤睡覺。

  一踩油門,風馳電掣,可把土包子昭給激動壞了……

  吃了一屁股尾氣的長青長枝從草垛子裡沖出來,目瞪口呆望着遠遠離去的鐵皮巨獸,半晌未能言語。

  娘啊,有怪獸!

  主母果非常人!

  玉琳琅靠加速作弊,追上回京的夜川信一行隊伍,當晚就大刺刺闖入皇帝營帳,用刀抵住對方喉口。

  “一,寫上一份罪己诏,言明二十年前端王一事,出自先帝私心,乃先帝栽贓嫁禍所緻。

  “二,恢複端王世子身份,賞賜你看着給叭,但魏州府封地不能少。
前面我找回的那八十萬兩黃金,就當是對端王一家的補償,這也不能少!
其餘的,你看着給……”

  被刀抵着脖子的夜川信,極其艱難擡起眼皮,滿眼不可思議。

  “三,宣平侯府這麼多年養育世子不易,阖府提高身份也說得過去吧?
公侯伯子男,你給老侯爺封個公爺吧!

  “玉狐!

  “玉狐什麼玉狐,玉狐也是你叫的?
”玉琳琅歎了口氣,翹起小二郎腿坐在他書案旁,“我跟你說啊,夜川信。
不是我說你,你的心思也太好猜了。

  “你想要先先帝密軸麼,呐給你看一眼喽。
”玉琳琅一手從懷裡摸出作古老先帝親筆書寫的诏書,“随便找個筆迹專家都看得出,先先帝傳位的乃是端王。
并非你父狗皇帝!

  “你那狗比父親,為奪不屬于他之物,弑父殺弟,搞得天下一團亂,到最終還要我給你們擦屁股。
他死不應該麼?

  “呐,我們昭昭呢,也是無心皇位,這就算便宜你了!
現在隻是要你做到以上一二三點,不是這也完成不了吧?

  “你這麼沒用,還不如換老三夜筠琰……”

  “行!
”夜川信咬了咬牙,沉吟片秒,“密軸都交給朕……”

  “啊哈哈哈。
”玉琳琅笑出聲來了,“你不是當我們傻吧?
這麼寶貝的東西,能交給你?
那是昭昭祖父留給他的,是你的東西麼你就要?

  “夜川信,若不是我用武力說服我師兄,你覺得他會這麼容易向你妥協?
”玉琳琅晃着小腿搖搖手指,“我就知道,你們皇室就沒好東西。
每個坐上那位置的人,都會變。

  “琅兒我不會變的。
”沐昭吓了一跳,連忙伸手抱她表忠心。

  玉琳琅拍拍他手背甜甜一笑,“知道知道。

  “别廢話了夜川信,寫诏書吧。

  夜川信眸色沉沉望了玉琳琅一眼,“玉狐,我以為我們永遠是朋友的。
可你為了沐昭竟能夠做到這一步。

  玉琳琅詫異望他一眼,又和無辜臉的沐昭對視,擡手挎上世子胳膊,“我們才是一家人,你搞什麼?
趕緊寫吧莫廢話連篇。

  “玉狐你可知,我為何駐紮在此?

  “我當然知道啊。
”玉琳琅笑着沖他晃晃匕首,“因為此乃一線天地勢,兩岸高地可駐紮無數火炮無差别攻擊。

  “對面河流可引水而入,沖擊你們營地。

  “你拿你自己當餌引誘我們過來,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作死,自己是會死的啊?

  沐昭想笑,愣生生給忍住了。

  眼前的夜川信神色幾度變化,最終怒喝一聲,“死的會是你們!

  “我如今隻要一聲令下,洩洪洪水便會吞沒此山谷。
玉狐你藝高人膽大,可有沒有想過,天災地裂之下,你未必能帶着沐世子逃出生天!

  “啰嗦。
”玉琳琅斜他一眼,“你大可試試。

  夜川信一聲令下,營帳順勢坍塌,無數大内高手從四面八方湧入,想将他搶出帳外。

  與此同時沐昭甩出數顆火器轟然炸開谷地。

  嘭嘭聲四起,燃起一片火光。

  遠處轟隆隆水聲襲來,夜川信果真命人開閘放水。

  夜川信被數名大内高手裹挾着逃向山坡之際,玉琳琅一聲“回來吧你”。

  躍起的幾人,瞬間感到一股巨力撕扯,身不由己重重摔落在地。

  玉琳琅一腳踩上夜川信的腿,後者嘶嚎一聲,眼裡閃過一絲慌亂驚懼。

  “玉狐你别亂來。

  眼看對面滾滾洪水順着坡道順流直下,轟轟隆隆的水聲離此越來越近,所有人都有些着慌。

  “想設計我?
那就大家一起死喽。
”玉琳琅沖他們露出個,在夜川信看來實乃瘋癫至極的笑容。

  他心裡慌得一批,表面強自鎮定,厲聲吼道,“玉狐,你最好想清楚,潑天大水過來,你們才倆人,而我們……”

  “放手你快放手!
我們先上山再言其他!
”眼看滾滾洪流洶湧狂奔而來,夜川信再也顧不上那點臉面,忍不住驚聲直呼。

  “小辣雞。
”玉琳琅勾起一抹冷笑,“本不欲跟你計較,可你一而再再而三。

  “我早就警告過你們,永遠不要跟我為敵。

  “後果你承擔不起!

  玉琳琅一腳狠狠剁下,夜川信慘嚎之聲,瞬間被滾滾額人來的洪流淹沒。

  夜川信吃痛入水一瞬,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錯覺。

  隻覺眼前一花,好像玉狐和世子瞬間就從他面前消失了一樣?

  然而,這一念頭稍縱即逝,他整個身軀都被突如而至的狂猛水流,刹那間沖向遠處深谷。

  “快救皇上啊!

  數位大内高手奮不顧身跳入洪流救人,埋伏在兩岸之人忍不住面面相觑。

  計劃不是說,先将皇帝弄上來,然後等開閘洩洪,他們再進行投石,勢必要将端王餘孽一黨砸死在水底?

  那現在,皇帝他們也跟着洪流一塊兒去了,這些石頭還要不要砸下去……

  衆人默默望了眼投石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都不知該如何動作。

  為首的将軍自然不敢随意造次,沖着愣愣的兵士們喊了一聲,“還不快過去救人!

  夜川信隻覺天旋地轉,原本生疼無比的腿,被冰涼的水流一沁,錐心刺骨。

  身體不受控制打橫漂流,腰骨在凸出的嶙峋亂石上狠狠砸了下。

  他整個人從上到下都麻了,下肢尤其感覺不到絲毫疼痛,腦袋昏沉間,一絲懊悔滑過心間。

  早知玉狐二人不好對付,沒想到事先設下重重埋伏,最終還是不敵他二人。

  如果,他是說如果……

  如果他不曾轉念想要皇祖父那份遺诏的話,是不是就能睜隻眼閉隻眼,繼續和沐昭玉琳琅相安無事下去……

  ——

  “這裡?
”沐昭驚訝望着四周,目之所及,草坪、樓船、池塘、各式各樣的生活用具,一切都極其新奇。

  尤其眼前這棟燈火輝煌的建築,真令人大開眼界。

  “上次隻帶你參觀了一下這艘水鬼幫搶來的船,今日就帶你具體參觀下我的購物大廣場!

  “哦對了,還有這,你跟我來……”玉琳琅想起什麼,拉着沐昭往草坪另一頭跑去。

  “看這些,還有這些……”玉琳琅指指眼前,看上去年代久遠的架子床、梳妝櫃、桌椅闆凳等物。

  從桌上取來一封信箋,鄭重其事交到沐昭手上,“看看。

  “先前我找着這封信時,還琢磨北寒北寒的怎如此熟悉。
後來才想起,你給我的那本皇帝隐秘三兩事裡有寫到,狗皇帝那些年的愛恨情仇。
這北寒就是你爹,這信……是你母親留下的。

  沐昭緊緊握住信,逐字逐句看完,一語不發伸手緊緊摟住玉琳琅。

  玉琳琅知他心情跌宕,擡手輕拍他後背以作安慰,“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放心,以後,我罩着你,我看誰敢再欺到你們頭上!

  “琅兒……”沐昭聲音悶悶的從她頸窩處傳來,“我此生最大的幸事,便是遇着你。

  “狗皇帝把你母親拘禁在祈寶塔内多年。
這些東西,都是從端王府搜刮過去的。
我後來才知,這些都是你父母的遺物。

  “咱父母。
”沐昭悶悶糾正。

  “嗯,咱父母。
還好我當時全都拿出來了,我把狗皇帝的祈寶塔,從上到下搬了個精光,還把他氣到吐血了呢!

  “現在回想起來,該!
你看這些書,應該都是母親看過的,我閑時就把它們拿出去曬曬。

  “這些小衣服小襪子,也都是母親給你做的,可好看了。

  “我把咱娘的遺物全都取走了,連一塊抹布都沒給狗皇帝留下!

  “狗皇帝還想留着當個念想,念想個P,他這種心思不正、弑父殺弟的惡徒,最終就該一無所有。

  “好人才該有好報,惡人就該現世報!

  “嗯,琅兒真好。
”沐昭伸手抱緊她,低落的情緒減退幾分。

  “走,我帶你清點清點東西。
再帶你去購物中心裡面逛一圈。

  至于流落在洪水中掙紮浮沉的夜川信,呵呵,就任由他随波逐流去呗。

  這天底下又不隻剩他一個姓夜的,他死了,還有三四五能頂上去,再不濟……把那圈禁的大皇子夜滕弄出來,也不是啥難事。

  玉琳琅陪着世子一件件翻看、歸置其母親遺物。

  不知過去多久,世子轉眸一瞧,隻見小姑娘支着下巴蹲他身邊,正笑嘻嘻望着自己。

  “餓了?

  玉琳琅用力點頭。

  “走,給你做好吃的去。

  二人在購物中心吃飽喝足又休息好一會兒,這才施施然出去。

  飛身一躍至山邊,再看底下峽谷,水流已将一排石頭沖刷的幹幹淨淨。

  “啧啧,害人反害己喲。
”玉琳琅喃喃一聲,拉着沐昭循蹤向前。

  足足找一個多時辰,才瞧見夜川信身邊那些蝦兵蟹将們搭建的臨時營帳。

  随身侍衛一見來人立馬就給他們跪了,磕磕巴巴道,“玉,玉狐大人,世子殿下。
陛下說,您您二位若來了,就請,請進去細談。

  玉琳琅和沐昭進了營帳,貼身侍衛忙打手勢讓所有人散開遠離。

  誰也不敢探究他們進去和皇帝說了什麼,隻知不消盞茶時間,二人便出來了。

  玉琳琅懶懶散散打了個哈欠,“這折騰大半晚的,有沒有空營帳好歇息歇息?

  “有有有,大人請随我們前去。

  無人知道,那晚玉狐大人、世子二人,究竟和陛下說了什麼,隻知回京後第一件事,陛下就頒了罪己诏,詳詳細細述說先帝罪孽,并徹底恢複了端王名譽。

  查封的端王府及八十萬兩黃金等财物,全部發還給端王世子不說,陛下還親自下诏隆重表揚了一番宣平侯府。

  宣平侯府擢升為慶國公府,老侯爺沐程勝榮升老公爺。

  這旨意隔了七八天傳至魏州府,家裡上上下下都一臉懵逼。

  雖然搞不懂怎麼回事,但有一點能确定,肯定是他們家好大兒又進行了什麼騷操作……

  否則,魏州府也不可能成為好大兒的直屬封地。

  國公沐緻遠攜夫人林氏親自開宗祠迎出端王妃林環兒牌位,将之與端王合葬一處。

  先帝修建的陵寝也被玉琳琅要走了,當然不像沐昭所說,留給他倆用……

  這現成的陵寝,給公婆二人合葬真正合适。

  而且也完全做到了紮心先帝的作用。

  瞅瞅你日建夜建嘔心瀝血造出來的陵墓,到頭來還不是讓端王夫婦雙宿雙飛了?

  好在先帝骨灰都被揚了,想必也沒了轉世之機,倒也不至于在閻羅殿裡氣到吐血。

  春光明媚鳥語花香這日,迎來端王世子、世子妃的世紀婚禮。

  不但朝野内外齊恭賀,北域能來的宗派也都派人前來送了賀禮。

  翌日,世子夫婦天沒亮就偷偷爬牆離府,随行隻帶了戰少煌、長青、九斤、啞姑、小徒弟幾人。

  衆人隻知國公府内傳出國公爺的咆哮聲……然後就沒然後了。

  一行人輕裝簡行直奔城外,遠遠便招手呼喊:“世叔。

  “兔崽子,讓你世叔我在這吹半夜冷風了!
”西門不歸吹胡子瞪眼,“還不快走!

  赤兔打馬飛奔上前,笑着打趣,“不是說好寅時出發嗎?

  玉琳琅幹咳一聲,朝她身旁騎馬男子投去一眼,故意岔開話題,“喲,我們兔兔這是也帶上未婚夫同行啦?

  赤兔呸她一聲扭頭拽着許劍英溜了。

  玉琳琅哈哈大笑,揚起馬鞭一指前方,“出發!
帶你們去小祖宗地盤浪!

  沐昭眼裡滑過一絲笑。

  衆人興高采烈歡呼一聲,策馬緊随而上。

  笑聲語聲融入馬蹄聲,散入暖風之中,久久未散……

  ——

  鎮妖司

  裴肅黑沉着一張臉,死死盯着那半塊在風中淩亂的門匾,許久未言。

  貼身侍衛緻刀匆匆而入一拱手,“大人,他們……唉。

  鎮妖司上下都随玉狐大人跑了!

  這話讓他怎麼說得出口?

  這沒有雷豹赤兔騰蛇青牛靈鶴的鎮妖司,那還是鎮妖司麼?

  裴肅能不知道?
本以為他們在穹山辦完事,鎮完世上為數不多的妖魔,就能回鎮妖司述職。

  沒想到參加完端王世子世子妃的婚典,連夜就跟着他二人跑路了,這特麼能到何處說理去啊?

  裴肅郁悶裴肅震驚裴肅無語。

  “大人,陸大人來了。

  裴肅沉着一張死人臉,擡眸看去。

  陸淺提起衣擺跨步入門,端方有禮沖他點了點頭。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即日起解除鎮妖司此部門,鎮妖司上下前往魏州府,聽憑端王世子調令。

  裴肅譏諷地抖了抖唇角,“這還需要聖旨麼?

  活像樹倒猢狲散似的,今早他一到鎮妖司司衙,就瞧見連門匾都被人劈成兩半了,裡面更是從上到下連掃地仆婦傭人全都不見蹤影……

  “陳不予魏玲他們早兩天前就已經帶着鎮妖司上下,連同廚房大媽,一塊去魏州府了。

  所以這聖旨頒不頒的有什麼毛用?

  陸淺輕咳,“那……裴大人,自己回去吧。

  緻刀見他施施然收起聖旨遞來,連忙雙手接過,一臉懵懵望着他出門。

  “大人?

  “滾!
”裴肅怒吼。

  陸淺出了鎮妖司大門,将地上半塊牌匾拾了起來,用袖子抹抹上面灰塵,頗有些懷念望着許久,這才轉身離去。

  日陽東升,街道上人來人往,新一天的勞作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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