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的風浪一浪高過一浪,原本申向高還覺得自家親爹應當是想的太多了,事情未必就有那麼嚴重。
沒有到最後一步,誰都不想把最後的底牌給拿出來。
但是實際上卻并非如此。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的傳來。
山西的錦衣衛衛所從上到下,從指揮使到千戶,全都被鎮國公世子給盤查。
最糟糕的是,鎮國公世子是帶着潘正斌一起去的山西。
以至于他們真的找到了三十三個錦衣衛的屍骨。
消息傳回京城,賴有德挑了挑眉,看了自己兒子一眼:“你看,他們自己就會冒出來的。
”
賴成龍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他重新穿上屬于自己的那一身紅色的飛魚服,整個人看起來清俊逼人。
賴夫人喜極而泣。
隻有他自己知道,身上的傷好了,但是心裡有一個傷口,永遠不會好了。
聽見賴有德的話,他略微挑了挑眉,沉聲說:“三十三個人,少了一個應當就是春曉無疑了。
”
提起春曉,春升恨得咬牙切齒。
賴成龍對待自己人好的不得了,以前春曉可是在街上插标賣身的,如果不是賴成龍救了他,讓他參軍,他怎麼可能還有家人,還能在京郊買的起宅子?
可就是這樣一個受盡了大人恩惠的人,險些把大人給害死。
他呸了一口:“等到找到他,一定要把他給剝皮抽筋!
”
賴成龍面無表情:“沒有機會了,他應當已經死了。
”
正如鄭宇一樣。
京中設的卡這麼一重重的,差點都把到處都翻過來,卻還是找不到任何一點鄭宇的痕迹。
這隻能說明一件事。
鄭宇死了。
春升怔住,心裡是恨的,卻又有些怅然若失。
賴有德見兒子頭腦清醒,心裡很是欣慰。
他嗯了一聲:“不過沒關系,别的内奸也快冒出來了。
”
賴夫人則忙裡忙外的張羅着,要給賴成龍補上遲來的柚子葉和火盆。
屋外的栀子花開了,空氣裡全都是栀子花的香味。
賴成龍的喉結動了動。
春升跟着一看就明白了。
這棵樹還是之前賴成龍吩咐他專門去請了花匠從山上挪下來的。
花費不菲。
隻因為戚大小姐的明月樓裡也有一棵,每每快到盛夏,就開的如火如荼。
他有些擔心的看了賴成龍一眼。
賴成龍卻隻看了一眼就垂下眼,徑直去了诏獄。
他風光回歸,最怕的莫過于王賓和陳寶了。
他們兩個從前雖然也是跟着賴成龍的,實際上卻是鄭宇的人。
所以賴成龍出事之後,他們着實風光了一陣子,兩個人都跟着升官了。
可現在,升官不升官的不說,他們實在是怕的了不得。
賴成龍跟自家老爹一前一後的進了鎮撫司,賴有德進去提審徐興,他則叫了王賓到跟前,坐在椅子上松了松拳頭,才狀似無意的問:“如何了,搜查到鄭宇的蹤迹了麼?
”
王賓下意識的吞了口口水,忙不疊的搖頭:“沒,沒有.....”
“廢物!
”賴成龍毫不留情的罵了一聲:“讓你們查貴賓樓,你們查來查去查到什麼?
!
阿正阿俊聽說也死了?
”
說起這件事,王賓心裡就咯噔了一聲。
沒錯,是被他們無聲無息弄死的。
畢竟怕他們會說出些什麼不該說的來。
現在聽見賴成龍罵人,不知道為何,王賓倒吸一口冷氣,覺得連胸腔都痛。
賴成龍的面色愈發冷淡:“查不出鄭宇的去向,查不出春曉的行蹤,弄丢了阿岩,還把重要人犯給疏忽的弄死了,你們到底是無能,還是故意?
!
”
一句話問的王賓的腿都軟了。
傷愈回來以後的賴成龍比從前更加鋒芒逼人,他遲疑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嘴唇顫了顫。
但是身體已經比腦子先做出了反應,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賴成龍扯了扯嘴角:“跪我有用的話,要三法司和诏獄做什麼?
”
王賓腦子裡嗡了一聲,一時還沒反應過來,賴成龍卻已經冷冷盯着他:“王賓,我隻給你三天時間,若是再找不到鄭宇和春曉,你就滾吧!
”
他說完,便大步流星的去了刑房。
王賓卻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了,整個人吓得簡直不知道腿軟,坐在地上冷汗淋漓。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吞吞的站起身來,一步一步的挪到外頭,而後便見自己的同僚們一個個的急着往刑房那邊去。
他略微覺得不好,急忙拉住了一個人,問:“這是怎麼了?
”
那人見到王賓就咳嗽了一聲,低聲說:“鎮府大人回來了,頭一件事就是陪着前大都督提審徐興,你不知道,鎮府大人比前大都督還狠多了.......”
他狠狠地打了個冷顫:“鎮府大人,是真的給徐興剝皮啊!
”
王賓整個人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冷顫。
他心知肚明。
這是賴成龍能做出來的事。
徐興怎麼可能禁得起這倆父子輪番上陣的摧殘?
這麼下去,别說是一個山西錦衣衛的指揮使了。
他還會把更多人扯出來。
下一個,就有可能是自己。
王賓的心态有些崩了,見到陳寶的時候,一把就拽住了陳寶的胳膊,把他拖到了房間裡:“這一次又招了什麼?
!
”
他的心态崩,陳寶也沒好到哪兒去,抖抖索索的說:“說了土匪都是太原總兵麾下的人,不是什麼土匪,就是真真正正的兵!
是官兵殺良民!
”
陳寶死死的閉上眼:“快去見申先生!
快!
”
申先生比他們兩個更快一步得到消息。
至于為什麼更快一步?
當然是因為崔三老爺的消息要更快一點啦。
崔三老爺進宮的時候,恰好碰見賴成龍父子進宮,兩人進去之後不知道說了什麼,緊跟着刑部和兵部聯合的緝捕文書就出來了。
他氣急敗壞的讓申先生快想辦法。
申先生比他還更氣急敗壞:“我們的人若是能派的上用場,我早讓他們殺人滅口了!
”
崔三老爺十分暴躁,而且不安,他總覺得有一根無形的繩子把自己給勒的緊緊地,叫人根本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