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面的落差,對于禾子來說,肯定是刻骨銘心的。
現在更是了,荀先生犯了事,在徐海那裡肯定得不到什麼好臉色和好果子吃。
他們夫妻倆想要脫身,想要免責,還得托錦娘的人情。
荀先生也就算了。
男人麼,能屈能伸。
但是女人可不一樣。
禾子受得了這個委屈嗎?
戚元笑眯眯的下了結論:“我覺得,禾子現在心裡肯定最恨的,不是我們,而是錦娘。”
什麼是大恩成仇,這就是大恩成仇。
蕭雲庭拍了拍手,鼓勵戚元的這番說辭。
而後笑着說:“你可真是,把所有人都給看穿了。”
沒有人能在戚元面前有秘密。
這種被看穿的恐慌其實是很可怕的。
但是對于蕭雲庭來說,他并不覺得有任何的不對。
反正他并沒有什麼需要瞞着戚元的地方。
更沒有什麼秘密不能跟戚元分享。
他拉着戚元的手下了台階,沉聲說:“那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果,但是我們這邊得先做準備了,征兵的事,需要提上日程了。”
這一點是迫在眉睫的。
海匪的報複随時會來,海港也快要建了,一定要有一隻強有力的水軍,能夠保護沿海的安全。
但是建造一隻海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從現在開始就要做好準備,征兵隻是最開始的事,征好了兵,還需要訓練,讓他們開始接觸戰場。
這些都是需要時間的。
戚元點點頭:“你現在有頭緒了嗎?”
蕭雲庭挑了挑眉歎了口氣:“姑祖父那邊已經征了一陣子,但是都不盡如人意,那些士兵連訓練的苦都吃不了。”
這種情況,你能打能罵,但是總不能殺了人家吧?
所以現在征兵的事情進展的實在是不能說順利。
戚元心念一動:“兵部和五軍都督府的人就沒拿出點章程來?”
五軍都督府掌管天下将領分派,還有各地的衛所人數以及操練。
這是兵部都無法染指的。
之前兵部倒是一直叫嚣着要五軍都督府公布人數,但是結果被五軍都督府那幫人臭罵了一頓。
眼下有征兵的事,按理來說兩方一定都是十分樂衷的才是。
怎麼征兵的事還是處處都這麼難?
蕭雲庭苦笑了一聲:“他們倒是沒有一點兒含糊的,雙方都鉚足了勁兒,但是不知道怎麼的,征上來的兵就是不行。”
怎麼個不行法?
戚元是真的有些不明白。
她很少碰見搞不明白的事兒,所以蕭雲庭思來想去,幹脆跟着蕭雲庭一起去了軍營。
漳州軍營之前他們已經看過了。
所以這一次,蕭雲庭便帶着戚元一道去了福州大營。
福州大營是在郊外,看着天色,現在正是士兵們操練的時候。
漳州那邊的情況戚元心裡心知肚明,全都是寫老弱病殘,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
所以她本來也沒有抱什麼希望,更不曾覺得有什麼不對。
但是這一次不同。
她站在台上,看着這群懶懶散散,毫無鬥志的年輕官兵,不由得皺起眉頭。
福州總兵頭都大了,眼看着不管怎麼喝止都沒有用,隻能不停的跟戚元賠罪。
戚元面色冷淡的掃視過底下的人,不過就是一個簡單的列陣型的任務,這些人卻站的東倒西歪,連站都不好好的站,一個個的就像是沒有骨頭。
這樣的士兵,怎麼帶到戰場上去?
不用多久,就遲早是那些兇殘的倭寇大刀下亡魂了。
總兵咳嗽了一聲,有些尴尬。
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反正戚元和蕭雲庭也都看清楚了這些官兵到底是些什麼玩意兒。
他便幹脆直接的說:“他們是不會上戰場的。”
戚元和蕭雲庭這下都停下手裡的動作轉過頭來看着他。
總兵便抿了抿唇歎氣:“殿下,太孫妃娘娘,這些人是老油條了,每次碰到倭寇,他們就開始轉身就跑,怎麼喝止都喝止不住。”
語氣變得有些諷刺,總兵又譏诮的扯了扯嘴角:“不僅如此,就算是有優勢,那些倭寇都開始掉頭就跑了,這些人也根本不會真的奮力去追,往往隻是做個樣子,追出個幾步,他們就跑回來了。”
所以,怪不得這邊的倭寇猖獗。
實在是官兵們太過廢物了。
其實這些問題,戚元之前隐約也聽馬琨提起過。
但是她不知道這竟然已經成了普遍的現象。
而且,在她看來,之前的那些都是老油條,那就把那些人都給換掉就是了。
重新征集的新兵,肯定就變得不同了。
可誰知道根本不是如此!
新征集來的心病,跟那些老兵們也是一樣的。
簡直是無師自通。
廢物!
她忽然單手撐在欄杆上飛了出去,落在了演武場。
原本官兵們還三兩成群的聚在一塊兒竊竊私語,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聊些什麼東西。
等到聽見一聲驚呼的時候回頭,就見一個女人從高高的看台上飛身下來,不由得哇了一聲。
雖然他們是廢物,但是他們又不是瞎子。
瞎子也看得出來這個女人的身手一流啊。
從上面飛下來,動作一氣呵成,一個磕絆都沒有打,簡直是厲害到了極點。
這人是誰?
大家齊刷刷的轉過頭看着她,有點好奇又有點茫然。
戚元則冷冷的掃視着他們底下的人,微微歪了歪頭,淡淡的問:“你們為什麼來當兵?”
這話問的,簡直是個蠢貨才問的出來的問題。
大家都有點兒不耐煩,你看我我看你,擠眉弄眼的,最後哈哈大笑。
覺得眼前的女人真的是天真得有些可笑了。
還能是為了什麼?
有個人大聲的喊:“當然是為了錢啦!”這位小姑娘不會是覺得他們是為了能夠成功當上大将軍來的吧?
蕭雲庭眉頭緊皺。
旁邊的總兵吓得不行,畢竟這些當兵的兵油子們真是沒幾個有好嘴巴的,一張嘴什麼話都敢往外說。
他急忙去跟蕭雲庭解釋。
蕭雲庭擡手止住,冷冷的笑了笑:“沒事,反正吃虧的是他們自己。”
總兵咽了口口水。
而底下,戚元哦了一聲:“為了銀子,去做别的行當不是也能賺嗎?為什麼要來衛所當兵,到時候還要上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