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黃夫人,聽說自己弟弟回來了,還以為能見上一面呢。
這家夥自從進了軍營之後,算一算到現在,黃夫人都已經許久沒有見到他了,本來就隻有這一個弟弟,說起來就是家裡的心肝寶貝。
雖然支持他去當兵,但是若是能有機會見着,那自然是最好的。
可誰知道,人雖然是回來了,但是沒一會兒功夫人都已經走了,壓根連見也沒見着。
黃夫人歎了口氣,但是轉頭也想開了。
殿下能有事兒交給他去辦,可見他是得用的。
這比見到面可有意義的多了。
徐虹忙的很,跟着荀六,他其實知道許多海匪的黑話,還有海匪辦事兒的習慣。
因此混上那個中途交接的島對他來說還真不是什麼難事兒。
他在王鶴手底下訓練過一陣子,耐心也都練出來了。
蕭雲庭既然說過隻要他耐心等,有人會主動來找他,他便什麼都不做,混在海匪堆裡等着人來聯系他。
說起這個,他還忍不住有點兒感慨。
太孫妃上次滅惠州那個島的時候他沒跟着,也不知道下次滅這個島的時候,他能不能跟着了。
戚元打了個噴嚏,從馬背上翻身下來。
街上的人行色匆匆,到了傍晚時分了,路上都是回家的人。
有扛着扁擔往家裡趕的,也有忙着收攤子的。
人人面上都帶着麻木的焦急。
戚元逆行穿過人流,到了一家客棧門口。
客棧的小二正在門口跟人閑磕牙,說的唾沫橫飛:“那可不是麼,真是缺德的要死,人家就靠着那點兒田地吃飯呢,範家真是夠缺德的,說賣就給賣了,人家交的租子又不退,你讓人家拿什麼活?所以一家三口投了河......”
大家都忍不住唏噓感歎。
戚元站住腳,馬兒仰頭叫了一聲。
小二立即就被驚動了,看到有客人來,急忙撇下話題上前來:“客人您好,打尖兒還是住店啊?”
戚元淡淡的點點頭:“住店。”
又伸手扔給小二一塊銀子。
小二急忙伸手接住,一掂量就知道分量不輕,仔細一看,十兩銀錠,急忙咧開嘴大喊:“好嘞,客官您裡邊兒請!貴客一位,天字号上房一間了喂!”
一面急忙喊了人出來帶着馬兒去喂草料。
戚元淡淡的跟着進了裡頭,環顧了一圈大堂裡坐着的這些人。
基本上都在說投河的事兒。
她挑了挑眉,轉頭問小二:“什麼投河?大家都在說什麼,這麼熱鬧?”
戚元的銀子給的足,小二聽見便二話不說就給她解釋:“嗨,您别提了,就是我們這兒的一個大戶人家,範家,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說是要搬家到青州府去,結果這裡的田地他就賣了。結果他賣吧,不知會佃戶們,佃戶們早就已經交完了今年的租子了.......”
小二說着都忍不住跟着歎了口氣:“您說說看,一年到頭的在地裡刨食容易嗎?一年才能出多少糧食啊?交了今年的租子,但是範家可沒給新的地主這筆租子啊,新的地主就催收租子,這催着催着,就催出了人命。就昨兒,一家三口,投河了。”
戚元的右眼皮跳了一下。
八寶和六斤也忍不住對視了一眼。
按理來說,端王妃出事,範家若是有點兒自知之明,就應該縮着尾巴做人,老老實實的做人。
但是範家沒有。
這個風口浪尖上,範家竟然還敢鬧出這麼大的事兒。
還敢逼死人命。
隻能說還是太嚣張了。
但凡是有半點兒顧忌,都做不出這樣的事。
不過這一點,倒是八寶和六斤誤會範明軒了。
範明軒是真的沒想這麼幹。
他主要是,資産實在是太多了。
田和地也實在是太多了。
不可能全都自己去辦,因此讓底下的人去做。
底下的人又嚣張跋扈慣了。
而且主人家催促的這麼急,那肯定是出事兒了,主人家出事兒,底下的人當然是得先想辦法多撈點銀子了。
其實逼出人命這種事兒,他們以前也不是沒做過,更沒少做過。
隻不過以前沒人當回事兒。
但是現在,這事兒卻忽然就變大了。、
範明軒簡直是被這群人氣的半死,但是現在他忙着卷鋪蓋跑人,實在也沒心思跟這些人計較,隻能撸了他們的差事了事。
一面又催促範夫人快些準備好行囊。
範夫人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丈夫催的這麼急,而且之前還有端王妃出事,家裡的錢少了那麼多的例子在,也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隻可惜兒女太多,就算是要收拾起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
再如何精簡,也精簡不到哪兒去。
範明軒隻能氣的死命的催。
不知道為什麼,他最近總覺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好像是要出什麼事兒似地。
廚房裡送來了參湯,他一口都喝不下去,推在一邊,坐在圈椅裡頭發呆。
現在他是真的腦袋痛喉嚨也痛,渾身上下都不怎麼舒服。
總覺得自己應當是發熱了,可手往額頭上一摸,又一切都如常。
這真是把他吓得不輕。
屋外傳來呼呼的風聲,他覺得煩人得很,蹭的一下站起身來,走到窗邊沒好氣的一下子将窗戶的栓給放了。
可窗戶竟然沒能關起來。
它被一隻白皙的手給握住了。
手?
範明軒怔住,順着這隻手逐漸往上看,然後看到一張素白的臉。
這女孩兒分明真很好看,眉眼之間都籠罩着一股朦胧似地,在月下顯得飄飄欲仙。
但是這一刻,範明軒絲毫沒有欣賞美人的心思,他隻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驚恐的往後退了一大步,張大嘴看着面前的人,張了張嘴。
他分明已經猜到了眼前的這個女子是誰,但是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戚元。
戚元竟然找到門上來了!
他害怕的擔憂已久的事情終于成真,這讓他渾身都忍不住的發冷,想要後退,但是腳步卻像是灌了鉛,一步都動彈不了。
戚元微笑着将窗戶往上推了推,輕巧的單手撐在窗闌上,如同一隻蝴蝶,輕盈的飛進了屋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