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庭今天穿着一身墨綠色的直身長袍,腰間系着黑色團花的腰帶,愈發顯得長身玉立。
戚二夫人在心裡咳嗽了一聲,都忍不住要替胡嬷嬷尴尬和難堪。
她是隔三差五都能見到蕭雲庭如何爬牆進來讨好元姐兒的,說句難聽的,哪怕是戚元身邊的阿黃,蕭雲庭都能愛屋及烏的高看一眼。
也不知道胡嬷嬷到底是哪兒來的底氣,竟然如此荒誕離奇,還敢以教引嬷嬷的身份自居,來給戚元難堪。
那些所謂的森嚴繁複的宮規,可能困得住其他任何一個深宮中的女子,但是怎麼可能困得住戚元?
真是太天真了。
蕭雲庭臉上的笑意淡了些,見到戚元的喜悅此時被胡嬷嬷和孫嬷嬷的話沖淡了許多,他掀了袍子随意的坐下,忽然笑了一聲。
胡嬷嬷心中松了口氣。
就是麼,男人誰不喜歡乖順的女子?
她們隻是在做職責内的事,這個太孫妃的脊梁太硬了,太有主意了,怎麼看都是沒有被修整過的花兒,就該要修剪修剪她身上的刺,抽掉她的反骨。
她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繼續削蘋果的戚元,唇繃的緊緊地:“殿下,奴婢們也知道太孫妃身份貴重,可是......”
蕭雲庭眯了眯眼,漆黑的眼裡仿佛醞釀着巨大風暴,忽然一腳将胡嬷嬷給踹翻在地。
胡嬷嬷被踹懵了,跌倒在地一時都爬不起來,震驚的睜大了眼。
“知道她身份尊貴,還敢對她指指點點?
!
”蕭雲庭冷笑出聲:“讓你們來做做樣子,你們還真把自己當成翰林院的先生了?
!
”
戚元連眼皮都沒有擡一擡。
胡嬷嬷吓得頭皮發麻了。
其實戚元她都不怎麼怕,但是蕭雲庭她卻是結結實實的真的害怕的。
此時蕭雲庭陡然發威,她吓得都顧不得疼,急忙趴在地上不斷地磕頭。
戚元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蕭雲庭。
日子怎麼可能和誰過都一樣?
她交付的真心,當然要同等的真心來換。
蕭雲庭冷冷的看了青鋒一眼:“讓内侍省的人将她們發配去浣衣局,除去女官品級!
”
孫嬷嬷這才如夢初醒,吓得吞了口口水,急急忙忙的磕頭求情:“殿下,殿下,這都是我們的職責所在,奴婢等并無冒犯之心啊殿下!
”
都聽說了這位殿下對太孫妃非同一般的滿意。
可她們沒想到滿意會是這麼個滿意法。
為了她,竟然連宮規都不顧了。
以至于她們原本想要拿捏戚元的想法立即便破滅了。
蕭雲庭懶得聽,揚了揚手,青鋒馬上就和人将她們給拖出去了。
戚老夫人心裡還是有些擔憂:“殿下如此,會不會讓外人議論?
”
教引嬷嬷來了沒兩天就被趕走,這隻怕對戚元的名聲也不好。
“世人願意議論就議論吧。
”蕭雲庭扯了扯嘴角:“他們遲早都要議論的,早點接受這個事實也好。
”
怕老婆怎麼啦?
李治也怕老婆呢。
他并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他求了無數的簽,神明才終于抽中了他的心願。
隻要他有,隻要她要,他什麼都能給。
得,白問。
這兩夫妻壓根就跟這世上大部分的人的想法都不同。
戚老夫人覺得有些牙酸,同時卻又替自家孫女兒覺得開心。
勢均力敵而且還如此契合,這世上再也不會有比這更适合的親事了。
她能怎麼說?
隻能低聲提醒:“胡孫二人做的如此明顯,隻怕背後是有人示意的。
”
而這個人,她看了戚元一眼,覺得戚元肯定心中有數。
戚元也的确是心裡有數。
她當初設計讓田太後上五台山的時候就曾經說過,走容易,回來卻難。
田太後既然這麼沒有覺悟,那她能怎麼辦?
隻能幫一幫她咯。
蕭雲庭這次來是給她說申先生的後續的,解決了胡嬷嬷之後,便跟戚元一道去了明月樓。
新帶來的山茶這一次是玉盤金華,開的比花鶴翎還要好看,他将花兒交給了連翹,自己又笑眯眯的推給戚元一個黑漆描金的匣子。
戚元挑了挑眉打開,就有些錯愕的發現裡面竟然是一整套的用玉雕刻而成的山茶花的簪子。
各式各樣的品種,每一朵都栩栩如生。
她拿起一根,轉頭看他:“是......”
“我自己刻的。
”蕭雲庭帶着幾分微妙的得意,眼睛笑的彎彎的,平白添了幾分溫和:“一有時間就刻,為的就是這一天。
”
整整十二隻簪子在她眼前,每一朵花的形狀都不同,顔色也不同。
玉料有價,但是這份心意卻是無價的。
戚元沒有說話,但是眼眶卻有些泛紅,眼裡一時有千言萬語,可最終卻也隻是将萬千心緒都壓下去,低聲說:“謝謝。
”
蕭雲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湊到了她跟前,手輕輕拂過她的眼角,帶着幾分孩童要誇贊的歡欣:“這麼感動的話,那不如親我一下。
”
他略帶着幾分調侃,卻并沒有想到,戚元真的毫不遲疑在他臉上啄了一下。
那一瞬間,他覺得渾身酥麻一片,仿佛是被什麼擊中,他怔住了,反應過來便拽住戚元的手腕一把将她拽入懷中,深深地抱住她,幾乎要将她嵌入身體。
枯樹終會有春日,他會永遠用心的澆灌他的花兒。
戚元在他懷裡緩緩拍了拍他的背,不大合時宜的開口:“蕭雲庭,你要勒死我嗎?
”
蕭雲庭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松開她,兩人對視一眼,又都忍不住笑了。
“蕭雲庭。
”戚元再次壓低聲音叫他的名字,等到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才再度開口:“這世上最沒用的一句話就是:你答應過我的。
”
她朝着他晃了晃自己的拳頭,微微挑眉:“所以你一定要自己記住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否則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
若是辜負了她,她可不會哭哭啼啼的跟他說什麼你答應過我的,你以前說過的這樣的廢話,她到現在仍舊也還是一樣的念頭。
辜負她,那就死。
蕭雲庭同樣堅定的看着她點了點頭:“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