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元上一世沒有正正經經的成過親。
原本好像也沒什麼特别的,她什麼大場面都見過了。
何況她跟蕭雲庭成親也不過是水到渠成的事,一切都理所當然而順理成章,有什麼可怕的呢?
可實際上卻并不是如此。
距離大婚越是接近,她就愈發的察覺到自己的情緒起伏。
以至于連戚老夫人都敏銳的察覺到她有些不對,摸了摸她的額頭問:“怎麼了?
是緊張麼?
”
大約也是有些緊張的。
戚元抿了抿唇,低聲應了一聲。
戚老夫人臉上就帶着笑意摸了摸她的頭發。
再怎麼成熟穩重,再怎麼殺伐果斷,也還是一個女孩子啊。
也會有面臨人生轉折的時候的茫然。
她低聲安慰:“都是這樣的,元姐兒,想一想殿下,你不必害怕。
”
宮裡每一次送來的頭冠都不同。
接連送了五次,每一次都跟上一次不一樣。
連戚老夫人也看得出這裡頭的區别。
男人是這樣的,心在哪裡,注意力就在哪裡。
能把所有的細節都做到這個份上,蕭雲庭的心意不言而喻。
幸虧王婵也過來了,按照規矩可以陪戚元住到出嫁。
她一來,戚元心裡那股莫名的緊張也被沖淡了幾分,至少總算是不那麼焦慮了。
王婵氣色極好,一看就知道最近是過的不錯的。
果然,一見到戚元,她就笑着沖着戚元撲過去:“元姐兒!
你怎麼生病了?
我本來早就想過來陪你了,可祖母說你病了,都不讓我來。
”
戚元這一世的朋友還是不多,王婵一定能算一個。
因此她見到王婵,同樣也笑的彎了眼睛:“有些事要辦,所以對外就宣布生病了。
”
挑了挑眉,又看着她:“你看起來最近過的不錯呀。
”
其實那也是自然的。
王鶴自從在宮變立功之後,緊跟着便是在靈璧山又立下大功,現在更是陪着陸明安去了西北辦差,不管是爵位還是實差都撈到了。
之前成國公府帶來的那點兒風波,早就已經不知不覺的過去。
說起這件事,王婵還有些不大好意思,咳嗽了一聲,臉上有點兒不自在的坐在戚元對面:“元姐兒,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
戚元立即便靠在了椅背上,笑着剝了個橘子遞給她:“說吧。
”
見她這麼開心,白芷和連翹都忍不住松了口氣。
畢竟大小姐在她們眼裡是無所不能的,很少有情緒不穩當的時候,她一皺眉,整個明月樓都跟着提心吊膽的。
現在好了,王婵來了,戚元總算是不那麼緊張了。
王婵抿了抿唇,雙手托腮坐在戚元對面歎了聲氣:“我祖母和母親幫我定親了。
”
這也并不意外,之前王家就一直在幫王婵相看親事。
之前甚至還和淩初寒相看過。
後來王家借着王鶴的事兒揚眉吐氣,找到機會,肯定是會幫王婵把親事定下來的。
見王婵蔫蔫兒的,戚元立即便問:“怎麼,你不喜歡?
”
王婵聞言頗有些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怎麼知道喜不喜歡啊?
”
她的茫然無措也正是來自于這裡。
什麼喜歡不喜歡,實在是距離她太遠了。
她很困惑:“元姐兒,我見過他兩次,他為人不錯,也是個翩翩君子......”
頓了頓,王婵的語氣又忍不住低沉:“可,我想到要跟他成親,心裡沒有開心。
”
戚元怔了怔。
王婵就深深地吸了口氣:“他看向我的時候,一潭死水,沒有情緒,跟殿下看你的時候截然不同。
”
戚元心中像是被什麼擊中。
她回想起蕭雲庭每次看向自己的目光,一時間竟然也立即明白了王婵的意思。
愛意是藏不住的。
哪怕是捂住嘴,也會從眼睛裡溢出來。
若是沒有見過戚元和蕭雲庭相處的模樣,或許王婵也會覺得這門親事沒有什麼問題。
門當戶對,父母之間也都是互相熟悉的。
哪怕是看在自己的表妹是太孫妃,哥哥是冉冉升起的炙手可熱的權臣的份上,她也不會受什麼委屈。
可是距離定親的時間越近,她心裡就越是不甘。
女人這一輩子,最好的選擇就真的隻是當一個高門大戶的主母這一條路是最好的選擇嗎?
可是,人生這一路已經夠艱難了。
若是連個同路人都找不到,那多可惜啊。
這些話若是說給父母他們聽,他們一定要覺得她天真可笑。
王婵在家的時候不敢說,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卻莫名的笃定,跟戚元說,戚元是一定能夠懂她的。
戚元也的确是懂得。
很多事情上都可以努力但人與人之間不行能走到最後的其實一開始就是同路人
她看向王婵:“所以你是想讓我幫忙吧?
”
王婵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我本來想跟蓉姐兒說,可寫信給蓉姐兒,蓉姐兒卻一直都沒有回信。
想跟别人說,别人也不會明白我的,也隻能跟你說一說了。
”
戚元倒沒有覺得這是多離經叛道的事兒。
畢竟在她看來,什麼都沒有自己活的舒服要緊。
所以她略微想了想,就笑:“也不難辦,我跟外祖母說一聲就是了。
”
王婵立即就歡喜的忍不住蹦起來,往前一撲将戚元給抱住:“元姐兒,太多謝你了!
”
戚元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還說茫然呢,這不是自己早就已經有主意了麼?
其實一開始王婵就是不想要這門親事的。
她摸了摸王婵的頭:“你做的很對,人要先沉穩自愛,而後愛人。
你既然不喜歡他,不想嫁給他,那就要早早說出來,不必浪費彼此的時間。
”
王婵很開心,同時又有些惆怅:“元姐兒,你說愛是什麼?
”
在大人們看來,問這個問題實在是太可笑了。
過日子過的就是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看的是對方的門第家族。
愛這種東西,是婚姻大事上最不值一提的條件了。
有沒有都那樣。
反正有了也會被消磨。
王婵不敢問,也知道自己哪怕是跟親娘問這樣的問題,都要被說上一聲不知道害羞。
可她是真的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