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城内這裡有任何的差錯,城外的那些海匪殺進來,就會死傷無數。
戚元自己可以賭,但是她不會拿百姓去賭。
百姓們手無寸鐵,跟她不同。
她不僅自己有武功,身邊還有許多高手。
但是百姓們卻什麼都沒有。
因此那個時候,她布局的時候同樣提心吊膽。
天後宮這裡,真的是一個很大的隐患。
她從玲珑和高拯的談話裡知道他們并沒有打這個地方的主意,但是最終還是防患于未然,讓王鶴的一半羽林衛藏在了這裡。
幸虧最終并沒有用上。
蕭雲庭忽然伸手将她攬入懷中,帶着點哽咽的說:“對不起,元元,對不起。”
愛是常覺虧欠。
他時時刻刻都覺得自己做的不夠好。
原本覺得,嫁給他,他能夠給戚元遮風擋雨。
可事實上,風雨不少是他帶給她的,而且大部分時候也是她自己擋住的。
他隻要想一想自己失蹤的那些天,戚元要承擔什麼樣的壓力,便覺得心裡發疼。
戚元愣了愣,才輕輕環住他的腰:“你怎麼一碰見我就變傻了?你有什麼好對不起我的?”
她眼睛亮亮的朝着他看:“我從一開始就跟你說過,我自己可以,我永遠不會成為你的拖累,也不想被你保護。”
所以現在這樣就很好。
她自己很清楚,她不會再遇見第二個蕭雲庭了。
尊重她,相信她,而且将任何決定的權力都交給她。
這種信任别說是在夫妻之間,哪怕是在父女、母女之間都是極少見的。
他尊重她的靈魂,這比任何的保護和情話都來的動聽。
戚元拉着他往上走,一級一級的越過台階,站在半山腰的台階上指着前面給蕭雲庭看:“你看,這些地方,都是我們的。”
蕭雲庭忍不住被她給逗笑了。
戚元卻很認真:“真的都是我的啊,蕭雲庭,你不會不認賬了吧?”
她盯着蕭雲庭看:“咱們說過的,我可不做替你打理内宮的皇後,我要跟你一樣!”
蕭雲庭馬上就笑了:“是,你說的沒錯,我永遠不會把你關在後宮讓你打理内宮,江山是我們的,這些地方都是我們的!”
“對。”戚元忍不住笑了:“所以,我保護的是我自己的地方,是我自己的子民。這是我自己心甘情願要去做的,沒有任何的為難和委屈。”
蕭雲庭揉了揉她的頭發:“是,明白了,你是無所不能的。”
戚元哼了一聲:“那倒也不是無所不能,走的太久了,有些累了。”
蕭雲庭實在忍不住,悶笑了一聲。
但是動作卻比腦子更快,彎腰俯身:“那我背着你走吧,太孫妃娘娘。”
戚元笑着跳上去。
上山的路其實并不長,戚元伏在蕭雲庭的背上,忍不住長長的呼了口氣,安心的将頭埋在他的頸窩裡。
然後他們慢悠悠的終于到了山頂的天後宮。
蕭雲庭才将戚元放下來,牽着她去了正殿。
殿中的燭火還在閃耀,蕭雲庭跟戚元解釋:“柳王妃在閩地的時候,在這個地方住過一段時間。”
戚元詫異的看了周圍一眼:“其實城中的媽祖娘娘的祖廟香火比這裡要旺盛許多,這裡畢竟偏僻人少.....”
“所以柳王妃在這裡過了一段難得的安心日子。”他略有點感慨:“柳王妃跟我說,我這次出來是興建水軍,肯定避開不了來閩地,若是來了,就來這裡,替她上一炷香。”
戚元也走到他身邊,接過了他手裡的三炷香,跟蕭雲庭一起認認真真的拜了媽祖娘娘。
深夜的晚風吹得她有點冷,蕭雲庭将身上的披風脫下來罩在戚元身上,帶着戚元從山頂下來。
一路走,一路都有被風吹得搖搖晃晃的燈籠。
戚元忽然明白蕭雲庭帶她來這裡的意思。
這麼長的海岸線,大周有這麼多靠着海的城市。
他們要并肩而立,做的比永昌帝好。
不管哪一方面都是。
蕭雲庭一來,整個福建都聞風而動。
福州知府和漳州知府等幾個地方的長官紛紛來拜訪。
蕭雲庭倒是也給了他們面子,見了他們。
而後将高拯的供詞放在他們跟前,問他們對閩地的世家如何看。
福州知府面色為難。
這些世家在閩地盤根錯節,實在是很難對付。
哪怕是有高拯的這些證詞又能如何?
闵地是個十分看重宗族的地方,彼此之間同氣連枝,往上數三代,可能都是一個祠堂的,大年初一還要一起去拜祖宗。
這樣的前提下,要處罰那些世家,沒有百姓會同意的。
他為難的看了一眼蕭雲庭和戚元,一時有些遲疑。
蕭雲庭挑眉看了他一眼:“怎麼,朝廷的禁海令下了這麼多年了,他們違背禁海令出海是不争的事實,難道對你們闵地來說,這不是什麼罪過?”
福州知府苦笑了一聲。
蕭雲庭可真是會說話,什麼叫對于闵地來說這不是什麼罪過?
分明就是在拿話頭壓他了。
他滿臉都是無奈,想了想,坦誠的壓低了聲音:“殿下,臣萬死不敢有此念,實在是,闵地的情況特殊......”
蕭雲庭怎麼可能不知道闵地的情況特殊?
但是他要的就是這些官員明白他的态度。
因此他冷哼了一聲,沉聲問:“那你說,情況如何特殊?”
到了這個時候,該說的不該說的也都得說了。
福州知府心一橫,沒有看旁邊的漳州知府,将闵地宗族勢力紮根,其他世家們彼此盤根錯節的情形都介紹了一遍。
末了他說:“殿下,因為海運,百姓們多數都有了活路,因此當地的百姓哪怕是不因為宗族,心裡也是對世家們認可的。”
那麼在這樣的情形下,指望他們擁護朝廷的政令那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蕭雲庭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資料,沉聲問:“那本宮問你,九大世家裡,邱家現在已經不算了,高拯已經落網,現在他們之中,說了算的是誰?”
福州知府沒有出聲。
還是漳州知府忽然冷不丁的開口:“回殿下的話,是福州的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