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晨欣背着軒轅坤,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雷公山的落葉上。
少年阿吉跟在旁邊,手裡攥着那枚黑色玉佩,小臉憋得通紅。
“姐姐,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
“别說話,保存力氣!”
“你知道鼓藏頭的家在哪嗎?再晚點,他……他就危險了。”
葉晨欣的聲音有點喘,且像是咬着牙一樣,額角的汗混着霧氣往下淌。
她低頭看了眼軒轅坤,他的臉還泛着淡淡的青黑,呼吸微弱得像風中的燭火。
阿吉咬着嘴唇,指了指左邊的岔路:“走這邊,過了三道瀑布,就是我們寨。”
“鼓藏頭爺爺的草藥能治瘴氣,去年我阿爸被毒蛇咬了,就是他救回來的。”
“那就好!”
葉晨欣松了口氣,腳步卻不敢放慢。
軒轅坤的手臂垂在她身側,指尖偶爾會輕輕動一下,像在确認她還在身邊。
“姐姐,你是他的心上人嗎?”
“我阿爸說,願意用命護着對方的,就是心上人。”
阿吉突然問,眼睛亮晶晶的。
葉晨欣的臉騰地紅了,霧氣都擋不住那抹熱度:“小孩子家懂什麼。”
嘴上這麼說,手卻下意識地把軒轅坤抱得更緊了。
“我雖然小,但我都懂!”
阿吉不服氣地梗着脖子:“剛才那個穿灰袍子的壞蛋說,用我能換那個青銅匣子,你家哥哥甯願自己中毒,也不讓你受傷,這就是喜歡。”
軒轅坤像是聽到了,喉結輕輕動了動,發出一聲模糊的呻吟。
葉晨欣連忙停下來,摸了摸他的額頭:“是不是很難受?再忍忍,馬上就到了。”
“他……他背上的瘴氣,是不是黑紫色的?”
阿吉突然湊近,小聲問道。
“是,怎麼啦?”
“我知道一種草,能暫時壓住瘴氣。”
阿吉指着路邊的一種鋸齒狀野草:“就是它,我們叫它「破血草」,嚼碎了敷在傷口上,能讓顔色淡點。”
“真的?”
葉晨欣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把軒轅坤靠在樹幹上,讓阿吉去摘草。
她蹲下來,輕輕撩開軒轅坤背上的衣服。
黑紫色的瘴氣已經蔓延到肩胛骨,像朵猙獰的花。
“姐姐,你輕點兒!”
“鼓藏頭爺爺說,這草性子烈,得慢慢敷。”
阿吉捧着草跑回來,手把手教她怎麼嚼碎。
葉晨欣照着做,指尖觸到軒轅坤滾燙的皮膚,心裡像被針紮似的疼。
軒轅坤哼唧了一聲,緩緩睜開眼,眼神還有點迷糊:“小葉子……别費勁了……”
“閉嘴!”
葉晨欣瞪他,眼眶卻紅了:“你說過要照顧我的,你要是敢有事,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那可不行……”
“我還沒……還沒給你繡百褶裙呢……”
軒轅坤虛弱地笑了,想擡手摸她的臉,卻沒力氣。
“誰要你繡!”
葉晨欣把他的手按回去,聲音帶着哭腔:“你先醒過來,咱們回家,我給你做酸湯魚,放雙倍的辣椒。”
“好啊……”
軒轅坤的眼睛又閉上了,嘴角卻還挂着笑。
另一邊的蚩尤廟裡,趙琰正盯着灰袍人,霧氣在兩人之間缭繞,像道無形的牆。
“你抓錯了人,還想拿假的後裔騙誰?”
趙琰的聲音很穩,聽不出急緩。
灰袍人捂着被箭射中的手腕,血珠順着指縫往下滴:“是不是假的,你說了不算!”
“隻要能打開匣子,他就是真的!”
“為了蚩尤骨,連孩子都利用,你就不怕遭報應?”
張雪站在趙琰身邊,眉頭皺得緊緊的。
“報應?”
灰袍人嗤笑一聲:“呵,等我拿到蚩尤骨,融合了焚心草的力量,我就是新的神!”
“報應?這玩意是給失敗者準備的!”
“你根本不懂蚩尤骨的意義!”
裴秀蹲下身,輕輕撥弄着地上的山魈毛:“苗族古歌裡說,蚩尤骨是鎮山的,不是用來打仗的。”
“婦人之仁!”
灰袍人不耐煩地揮揮手:“等我召喚出軍團,别說龍帝,整個天下都是我的!”
“你召喚的不是軍團,是災禍!”
趙琰搖搖頭:“你沒看到山魈已經不受控制了嗎?”
“強行逆天改命,最後隻會被力量吞噬。”
果然,那些山魈在霧裡亂撞,不僅攻擊趙琰他們,連灰袍人的手下都被撓了好幾下,嗷嗷叫着躲到一邊。
“哼,一群廢物!”
“吃了這個,給我殺!”
灰袍人罵了一句,從懷裡掏出個小竹筒,倒出幾粒黑色的藥丸。
他的手下猶豫了一下,還是捏着鼻子吞了下去。
沒過多久,那些人眼睛開始發紅,動作也變得僵硬,像提線木偶似的朝趙琰他們撲來。
“他給他們吃了什麼?!”蘇海燕詫異問道。
灰袍人冷冷一笑:“這就是狂蠱,蠱毒的一種,吃了這玩意……他們才是真正的死士!”
蘇海燕瞪大雙眸:“你,你這個瘋子,他們可是你的人,你竟然……”
“沒錯,吃了這東西,确實會力大無窮,但也會讓人失去理智,而且……而且活不過三個時辰!”
“為了目的,連自己人都害,這就是你的道?”
趙琰的聲音冷了下來。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灰袍人眼睛裡閃爍着瘋狂的光:“他們能為我所用,是他們的榮幸!”
“榮幸?”
“我看是倒黴!誰要這種榮幸,誰拿去!”
火女突然開口,手裡還攥着半塊糯米粑。
她把糯米粑朝灰袍人扔過去,沒砸中,卻正好掉在一個被狂蠱控制的手下腳邊。
那人低頭看了看,突然停下動作,撿起糯米粑塞進嘴裡。
他……竟然還有一絲本能的食欲。
“看來狂蠱也不是無解!”
裴秀見此一幕,若有所思:“他們的意識還沒完全被吞噬。”
“那又怎麼樣?”
灰袍人冷笑道:“就算剩下一個,也能拖死你們!”
“我們不跟你打!”
趙琰突然往後退了一步:“你要這破廟,要這青銅匣子,都拿去吧。”
灰袍人愣住了:“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想要的東西,我們不稀罕。”
張雪補充道:“但你要是敢再傷害無辜,我們饒不了你。”
“故作清高!”
“肯定有詐!”
灰袍人顯然不信。
“信不信由你!”
趙琰招呼衆人:“我們走,去找葉晨欣他們。”
“就這麼走了?”
“那他不是更得意了?”
火女有點不樂意。
“得意不了多久。”
趙琰回頭看了一眼那些被狂蠱控制的人:“他的麻煩,才剛開始。”
他們剛走出沒幾步,就聽到廟裡傳來灰袍人的怒吼。
原來那些被狂蠱控制的手下,因為山魈的騷擾,開始自相殘殺起來,場面一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