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血藤谷,隊伍沿着瀾滄江的支流向西而行。
阿吉說,再走三天,就能到傣族聚居地「孔雀壩」,那裡的潑水節剛過,但竹樓裡的米酒還沒喝完,菠蘿飯的香氣能飄出半裡地。
“真的有那麼香?”
“比苗家的糯米粑還好吃?”
火女舔了舔嘴唇,自從在苗寨吃了酸湯魚,她就對西南的美食充滿了向往。
“各有各的味道!”
阿吉掰着手指頭數:“菠蘿飯是甜的,用紫米和菠蘿蒸的,上面還撒椰絲。”
“手抓飯是鹹香的,有雞肉、烤魚、炸花生,用芭蕉葉包着,吃的時候得用手抓,才夠味。”
“用手抓?”
鐘黎挑眉,她向來愛幹淨:“那不是很油?”
“油才香呢!”
“滇洲這地方,以前我來過,吃過一次,現在想起來還流口水。”
軒轅坤接過話茬,他的身體恢複得不錯,臉色紅潤了許多。
葉晨欣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琰哥說了,你得清淡飲食,不許吃太油的。”
“就嘗一小口嘛,好不好?”
軒轅坤讨價還價,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趙琰走在最前面,聽着身後的嬉鬧聲,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骨刀被他用布仔細包好,背在身後,像個普通的行囊。
瀾滄江的水碧綠如玉,岸邊的鳳尾竹随風搖曳,像少女的裙擺,這樣的景緻,讓人很難再想起灰袍人和蚩尤骨的陰霾。
“前面有個渡口,可以坐筏子過去,比走山路快。”
阿吉指着江面上的竹筏,認真說着。
撐筏的是個傣族大叔,穿着無領對襟短衫,頭上裹着紅色的頭巾,見他們過來,笑着用不太标準的漢語打招呼:“去孔雀壩?正好,我家就在那邊。”
竹筏很穩,用十幾根粗竹子捆紮而成,上面鋪着竹席。
火女興奮地跑到筏尾,伸手去夠江水,被葉晨欣一把拉住:“小心點,别掉下去。”
“水不深,掉下去也沒事。”
傣族大叔笑道:“我們傣族的孩子,三歲就會遊水。”
“大叔,孔雀壩現在有什麼熱鬧的?”
裴秀好奇地問了一句。
“最近在趕擺(集市),有賣銀飾的、織錦的,還有唱傣戲的,晚上還有篝火晚會,熱鬧得很!”
大叔撐着篙,竹筏在水面滑行,激起一圈圈漣漪:“你們要是趕上,還能嘗嘗我老婆做的舂雞腳,酸辣開胃,保管你們吃了還想吃。”
“舂雞腳?”
火女的眼睛亮了:“是用錘子砸的嗎?”
“差不多,用特制的石臼舂,放小米辣、檸檬、香菜,味道絕了!”
大叔說得興起,還哼起了傣家的小調,旋律輕快,像瀾滄江的流水。
趙琰看着江面上的晚霞,突然開口:“你們說,灰袍人要是看到這樣的景色,會不會也放下執念?”
張雪靠在竹筏的欄杆上,望着遠處的炊煙:“有些人心裡的霧,不是風景能吹散的。”
“但我們能做的,就是守住這些風景,不讓他破壞。”
“說得對!”
蘇海燕點了點頭:“所以更得好好享受現在,不然豈不是白費了之前的辛苦?”
竹筏靠岸時,夕陽正染紅半邊天。
孔雀壩的輪廓在暮色中漸漸清晰,一座座竹樓像展翅的孔雀,錯落有緻地分布在壩子上。
空氣中果然飄來濃郁的香氣,混合着菠蘿的甜、烤魚的香和檸檬的酸,勾得人食欲大開。
“先去我家歇腳吧!”
傣族大叔熱情地邀請道:“我老婆今晚做手抓飯,正好嘗嘗。”
盛情難卻,衆人跟着大叔來到他家的竹樓。
竹樓分上下兩層,下層養着幾隻雞鴨,上層住人,鋪着光滑的竹席,走在上面咯吱作響。
大叔的老婆是個穿着筒裙的傣族婦女,笑容溫婉,見來了客人,立刻忙着添碗筷。
“這是我女兒,玉罕。”
大叔指着一個梳着長辮的小姑娘,她正害羞地躲在媽媽身後,手裡拿着個繡球,上面繡着孔雀圖案。
“姐姐們好!”
玉罕的聲音細細的,像銀鈴。
火女立刻從包裡掏出個熊貓挂件,遞過去:“這個給你,比你的繡球好看。”
玉罕眼睛一亮,接過來,小聲說了句“謝謝”,又跑回媽媽身邊,偷偷打量着他們。
手抓飯很快端了上來,用一個巨大的芭蕉葉鋪在竹桌上,中間是金燦燦的米飯,周圍擺着烤得焦黃的羅非魚、剁得細碎的舂雞腳、炸得酥脆的花生米,還有切成小塊的菠蘿和芒果,色彩豐富得像幅畫。
“快吃,快吃!”
“我們傣族吃飯,不用筷子,這樣才香。”
大叔招呼着,用手抓起一把米飯,拌上烤魚,塞進嘴裡。
葉晨欣學着他的樣子,剛抓起一把飯,就被燙得直甩手,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鐘黎耐心地教她:“先吹涼點,慢慢抓,别着急。”
軒轅坤也想伸手,被葉晨欣按住:“你的傷還沒好,我喂你。”
她用幹淨的芭蕉葉包起一塊魚肉和米飯,遞到他嘴邊。
軒轅坤的臉瞬間紅了,在衆人的哄笑聲中,不好意思地張開嘴。
阿吉看得羨慕,拉着玉罕:“你也喂我一口呗。”
玉罕臉一紅,抓起一把米飯就往他臉上抹,兩個孩子鬧作一團,竹樓裡充滿了歡聲笑語。
“大叔,你們這兒的銀飾真好看!”
“這……都是自己打的嗎?”
張雪指着牆上挂着的銀腰帶。
“是啊,我爹就是銀匠!”
“我們傣族姑娘出嫁,都要有一套銀飾,銀镯子、銀耳環、銀腰帶,越多越體面,說是能辟邪。”
大叔自豪地說着。
“那蚩尤骨在你們這兒,是不是也被當成辟邪的東西?”
趙琰趁機問道。
大叔的臉色嚴肅起來:“我們隻信佛祖和自己的雙手,那些遠古的東西,還是讓它們好好待在土裡好。”
他喝了口米酒:“以前也有外人來尋寶,說我們這兒有鎮水神骨,能讓瀾滄江不發洪水,其實就是塊普通的獸骨,被傳得神乎其神。”
“看來各地都有這樣的傳說。”
裴秀感慨道:“就像苗寨的蚩尤骨,本意是守護,卻被人當成了武器。”
“這個社會的混亂,或許……”
“隻因為這些止不住的貪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