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脾氣說來就來,因為其他人都不敢配合他出宮去,所以自個兒跑到了馬廄,可他的那點馬術,也就在宮裡的馬場轉一轉,根本沒到出去的機會。
一個不小心,就被馬兒翻在了草地上。
人沒什麼大事,就是胳膊扭了。
小德子慌忙上前扶主子,卻被主子被踹開,“萬歲爺,您先别生氣了,不管您想做什麼,先讓禦醫看看您的手啊。
”
皇上胳膊疼得厲害,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湧,因為實在疼,所以隻能由小太監們擡上了轎辇。
至于去接太後的事,也隻能暫時放一邊。
寶華殿出了事,皇上又扭了胳膊,薛夢瑤剛到慈甯宮,就被喊去了仁政殿。
在去仁政殿的路上,她把珍珠喊到了跟前,小聲吩咐,“待會到了仁政殿後,你把宮裡的消息給裴家透個口信。
”
珍珠有些為難,“主子,您和裴家都沒關系了,若是太後娘娘知道您這麼做,那可不得了啊。
”
“她現在又能如何呢?
”薛夢瑤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她都自身難保了,更别說來插手管本宮的事,這事你就按我說的去做,别磨蹭了。
”
珍珠知道主子向來有想法,不敢多說,一路跟到了仁政殿後,找了個機會,把消息放了出去。
其實,即使薛夢瑤不和裴阙說宮裡的事,裴阙也能知道。
在薛夢瑤送的消息還沒到之前,裴阙就和安芷收到了消息。
屋子裡,紅燭搖曳。
裴阙和安芷面對面坐在軟榻兩邊,裴阙把手中的信放進爐子裡燒了,“朔風已經攔住了進喜幾個人,太後和皇上都失去了最好的時機,向來欽天監的卦已經算完了,他們再想做什麼,也來不及了。
”
安芷的手中拿着一個橘子,是嶺南上貢的甜橘,黃橙橙的,很是好看,“經此一事,太後怕是永遠都回不了京都了。
”
“那也不一定。
”裴阙笑了笑,拍了拍手上的紙屑,坐回原來的位置,“太後能不顧先帝遺诏,她心裡對先帝是有恨的,說明她根本不在意什麼忌諱之說。
以她的野心來說,隻是把她壓回了西陵,卻還是有鬧騰的機會。
”
安芷想了想先帝遺诏的事,小聲笑道,“如果是我,我也會恨先帝,半生結發夫婦,結果臨到死還要這樣防備。
”
安芷倒不是可憐太後,就是設身處地地想了一下,換位思考而已,她心裡還是不喜太後,畢竟雲家的人,和她都是敵人。
裴阙點頭說是,他也覺得先帝這招過于陰了點,但先帝說這話的時候,已是彌留之際,說完就撒手人寰,再沒有轉圜的餘地。
冰露進來問要不要歇着,安芷看了眼外頭的天色,覺得還不困,就說不用。
在安芷剛說完後,福生就在門口讓春蘭進來傳話,說宮裡來消息了。
裴阙原以為是他宮裡細作傳出來的消息,可出去見了福生後,才知道是薛夢瑤傳來的。
安芷聽不到外面的說話聲,所以等裴阙回來後,問了句怎麼了。
裴阙如實轉述了福生的話,對上安芷探尋過來的眼神時,不知為何,突然有些心虛。
“她這是,打算幫你幫到底了?
”安芷問。
裴阙也不懂薛夢瑤具體意思是什麼,隐約能猜到一點,可又覺得好像沒必要,“我猜是她想擺脫太後,但是薛家又沒有那個能力,她便想到了我。
”
安芷哦了一聲,又問,“那你呢,你怎麼想的?
如果有薛貴太妃在後宮裡當同夥,會讓你往後輕松不少。
”
不管怎麼說,皇上親政之前,隻要太後不回宮,後宮就是由薛夢瑤把控,這三年多的時間裡,足夠裴阙和薛夢瑤埋下許多人了。
安芷呢,她信裴阙說對薛夢瑤沒意思的話,但她不信薛夢瑤對裴阙沒意思,不然不會在這種時候一而再地示好,畢竟是要避嫌的人。
當然,如果薛夢瑤真隻是單純地想拉攏裴家的勢力,那就當她這會狹隘了。
不過,她就是做不到那麼大度去想這種事。
裴阙聽到安芷的問題,忙回答道,“裴家在宮裡已經有很好的細作,不用你再多的人,多了幫手,有時候也不見得是好事。
今兒這事,我會讓薛夢瑤知道我态度的。
”
安芷給裴阙倒茶,紅色的茶湯冒着熱氣,一點點旋轉開開,慢慢氲在裴阙的臉上,她微笑道,“薛貴太妃也是個可憐人,她能有今兒的地位,也算是熬出來的。
你若是想幫一把也行,隻有一點,你不許瞞着我。
”
吃醋這件事,安芷以前覺得她不會有,但這會她确實有些吃醋了,畢竟薛貴太妃和裴阙算是青梅竹馬了。
人家現在沒做什麼逾矩的事,她不好太矯情,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
裴阙很少看安芷抿唇說這樣的話,瞧着安芷臉頰绯紅,不知是羞的,還是紅燭映的,總之好看到了他心坎上。
“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的事情,何曾瞞過你。
”裴阙端起茶盞抿了一大口,再起身扶安芷去就寝。
兩人沒睡在一張床上,但臉朝着對方,倒也很是安心。
次日安芷起來的時候,裴阙已經在外頭打拳了。
雖說裴阙不是武官,但高門世家的兒郎,可不僅僅隻會讀書寫字,騎馬射箭也都是要學的。
加上之前裴阙在鎮撫司的時候,時常要外出捉人,功夫這件事,裴阙不比一般的将軍要差。
安芷從裡屋出來時,裴阙滿頭大汗地從外頭進來,“你快去洗洗,不然身上涼了,就要感冒了。
”
裴阙應了一聲好,進了裡屋去擦身子。
而這時,暫住在隔壁的施詩過來了,她今兒來,是來告别的。
自從和離後,施詩一直待在家中,眼下裴家出了大事,他們本來就不能在裴家過年,所以覺得快點離開京都比較好。
安芷聽到施詩說要走,她也沒挽留,畢竟這種時候走也是正常,“前兒個莊子送了一些肉來,你們帶些回去吧。
”
施詩應了一聲好,心思卻不在這裡,敷衍了幾句話後,便告辭要走。
直到聽見裡屋傳來表哥的聲音,目光才被吸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