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晚霞映紅了半邊天,裴府的門口,基本上看不到行人。
安芷拖着疲憊的身體,剛從大房那過來。
冰露眼眶紅紅的,咬牙跟在主子邊上,“夫人,那些人也太過分了,姑爺遇到匪盜才拖了回來的時間,又不是故意的。
還有那些族老,虧他們還是一群子乎者也的人,結果背地裡嚼舌根起來,一個比一個厲害!
”
安芷邁過門檻,聽冰露絮絮叨叨說着抱怨的話,她倒是一句話都沒接,等冰露說完後,她們正好走到院子門口,看到臨風在候着,把人叫進屋裡說話。
“你主子那裡,怎麼說?
”安芷問臨風。
“小的沒能見到爺,朔風說爺帶着軍士進山剿匪了,那片山林地勢險峻,小的不好進去。
”臨風道,“不過朔風說,爺已經拿到了對方的地勢圖,讓夫人不用擔憂,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
聽此,安芷極輕地點頭嗯了一聲,擺手讓臨風下去。
等臨風退下後,安芷看着清亮的茶湯,愣了許久,直到春蘭從屋外進來,才愣愣地擡頭看去。
“夫人,老太爺那越發不好了。
”春蘭一臉憂色。
從裴铮自殺後,裴懷瑾的狀态就一直不怎麼好,每日吃的少、睡得少,本來年紀就大了不經熬,現在白發人送黑發人,一下子憔悴了許多。
安芷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已經涼了,但正好用來醒神,“我過去看看吧,冰露,你去拿點易消化的吃食。
”
冰露轉身去小廚房拿吃的。
春蘭走到夫人身旁,“夫人,老太爺傷心過度,所以才會對您冷了些,您别太往心裡去,他聽說裴钰要等姑爺回來,立即派人去找了裴钰。
”
自打裴钰賣身給安芷後,安芷身邊伺候的人,都直呼裴钰的名字。
以前這麼喊可以,但現在不能夠了。
“春蘭啊,你待會去傳個話,如今裴钰回來了,八成是要撐起大房門楣的,老爺子不會讓我再用身契去要挾裴钰。
所以以前裴钰在安府當過奴才的事,咱們以後都别提了,你們也别直呼他的名字,不然被大房的人聽到,是要被抓小辮子的。
”說到這裡,安芷看春蘭有些氣憤,伸手拍了拍春蘭的肩膀,“你也别太不甘,隻要身契還在我們手中,都是能按死裴钰的把柄。
”
現在一時的退讓,并不是真的就原諒了。
安芷隻是不想在這種時候,讓裴阙太為難了。
裴阙對她好,那她也願意為了裴阙去包容一些事。
當然,一切都有底線。
隻要裴钰不踩她的底線,那大家面子上,都能舒服一點。
穿過竹林,安芷到了老爺子的院子,聽到屋子裡有輕微的咳嗽聲傳來,她把老爺子跟前的小厮叫來,“天已經黑了,你把這些吃的拿進去給老太爺,讓他多少吃一點,裴家還得靠他撐着呢。
”
屋子裡的裴懷瑾雖然病着,但耳力好着,他習慣了把人說的話往各種方面想。
聽到安芷那麼說,他立即想到的是安芷在提醒他,如果他死了,那裴家就要徹底散了,裴阙想怎麼收拾大房都可以。
實際上,安芷并沒有那個意思,她也不知道老爺子有這麼想。
她是兒媳,不好在夜裡進公公的屋子,放下東西後,見屋子裡的老太爺沒有話傳出來,隻好轉身離開。
再次穿過竹林,安芷停下望着竹林,“冰露,你說老爺子這樣長袖善舞的人,怎麼會喜歡在院子門口種一片竹子呢?
”
竹子代表性情高潔,不是安芷想說老爺子壞話,而是在這會,她真覺得高潔兩個字和老爺子不搭邊。
冰露不敢接這話,猶豫着想怎麼回答時,聽到夫人又開口了。
“可能人老了,是會變的吧。
”安芷低聲喃喃一句,轉身繼續往前走,“咱們回去吧,若是裴钰明兒還堅持要等裴钰回來,那我也該找裴钰好好說道一下了。
”
冰露地了一聲,追上主子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發現主子的眼裡似乎閃過一抹狠厲,是主子在對付徐氏時才有的表情。
主仆兩人回到院子,安芷累了一日,讓冰露幾個去提熱水,她想泡澡。
等熱水準備好後,她剛脫完外衣,突然聽到窗戶發出“咔咔”聲。
随後,窗戶被推開一條縫。
這裡是裴府,一般人可進不來。
安芷這會還沒穿外衣,吓得叫不出聲音,在她往後挪動到衣架邊上,正準備拿木棍喊人時,聽到窗戶外傳來了裴阙的聲音。
“夫人莫怕,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