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許多京都的生長在舒适圈裡沒經曆過風浪，成日彈彈琴對對詩、牽狗遛鳥的小姐少爺，對遙遠的江湖并不了解。

　　——畢竟江湖平日跟朝廷皇室根本沒來往。
尤其是在一國之都，更是朝廷的地盤，江湖人都比較收斂。

　　楚钰甯根本沒接觸過，楚衛氏一切都幫她打理好了。
對江湖唯一的了解也是在各種話本上……

　　但那種擺攤在世家貴胄圈子裡的話本，寫的也無非是一個多麼多麼厲害的大俠，飛檐走壁好不威風，結果最後還是屈服于朝廷，為朝廷效忠。

　　楚钰澤最愛看這些，楚钰甯耳濡目染，也便當了真。

　　沉甸甸的荷包砸在楚洛的腳邊。

　　這樣一副施舍的态度，讓玉肌閣的人齊齊變了臉。

　　幾乎是瞬間，明處暗處散發出來的殺氣，連遲鈍的不會武功的人也察覺到了，渾身莫名汗毛倒豎，一股涼意順着脊梁骨爬滿全身。

　　楚洛唇角勾了勾，并未生氣。

　　“安分些。
”她揚了揚手，“莫要吓到我的客人。
”

　　話音剛落，那股令人膽寒的殺意很快消失不見。

　　楚洛看向楚钰甯。

　　想用錢擺平？

　　也行。

　　她微微一笑：“這些錢，不夠呢。
”

　　明豔的笑容晃得楚钰甯怔愣了一瞬。
随即反應過來楚洛的話，她大聲道：“敲詐？
呵，不過砸你幾個破瓶子破桌子，上千兩還不夠？
本小姐要讓京兆尹把你抓起來！
”

　　楚洛笑得意味不明。

　　“你砸的店裡的東西，我倒是并不在意。
”

　　“那你還……”

　　“你吓到了我的客人，得賠精神損失費。
”

　　楚钰甯都要煩死了。

　　什麼精神損失費，聽都沒聽過！
雖然大緻能從字面上猜到是給客人們壓驚的補償錢……但是憑什麼？

　　“我也不坑你。
“楚洛掩唇打了個哈欠，掃了眼擠在角落的客人，大緻數了下：“……二十二，二十三……唔，湊個整吧，二十五。
一人兩千兩，共計五萬兩。
”

　　她轉頭看向楚钰甯，“請問楚二小姐，現銀還是銀票？
”

　　楚钰甯感到十分荒謬。

　　“你有病吧？
五萬兩？
？
！
搶呢？
”

　　楚洛無所謂地聳聳肩，“便是搶又如何？
有這膽子找玉肌閣的麻煩，就得做出付出代價的準備。
”

　　她嘲諷地笑了笑：“這點銀子都拿不出來，還想找茬？
”

　　誰給的勇氣。

　　楚钰甯胸口起伏，因為情緒激動不由自主大聲說話，牽扯到臉上的傷，痛的她抓狂：“黑店！
我要去報官！
告訴四皇子！
把你們通通抓起來！
”

　　楚洛不為所動。

　　她轉頭看向客人們，道：“讓諸位受驚了，為表歉意，店内藥妝每人可免費挑選三份帶走。
另有楚二小姐的賠償費，每人兩千兩，屆時全部送到諸位府上，請大家去登記姓名。
”

　　竟有這樣的好事？

　　被吓到的小姐夫人們聽到這話，眼睛頓時亮起來。

　　一人兩千兩，已經不算是小數目了！

　　足夠買隻品相極好的手镯發簪……更何況藥妝還能随便挑三樣！

　　“限時限量的，也可嗎？
”有人眼睛亮晶晶地問。

　　楚洛最近推出了幾種限時限量的藥妝，因為藥材稀少，或者有季節限制，什麼時候有，有多少，都不确定。
唯一确定的是……少，得搶。

　　她現在隻是推出了個預告，東西還沒上架正式售賣呢。

　　不過既然感興趣，楚洛也大方地點頭：“可以。
”

　　“可以是可以，但是目前我手中的留存沒那麼多。
都想要的話，得等。
”

　　那位小姐開心地小聲歡呼一聲，其他人也七嘴八舌表示想要限量藥妝。

　　等倒是無所謂，世家大族的女眷最是清閑了。

　　她們說說笑笑，心裡美滋滋，被吓到了的心情很快好轉。

　　“還有，勞煩楚二小姐在三日内将銀兩湊齊。
”楚洛也看向楚钰甯，‘好心’提醒：“若湊不齊……我可要帶人上門取了。
”

　　“憑什麼？
？
！
”楚钰甯見楚洛把她安排的明明白白，差點兒沒氣背過氣兒去。

　　楚洛歪了歪腦袋：“難道是付不起？
既然未來的四皇子妃嚣張跋扈又窮酸，那本閣主就隻好讓人去找四皇子要了。
”

　　“哈，”楚钰甯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你以為你是誰，想見四皇子就能見？
”

　　還管皇子要錢？

　　可笑！

　　嫌命長？

　　楚洛微微一笑，不語。

　　楚钰甯卻是莫名從那笑容中察覺到一絲惡劣的意味。

　　然後就見姬雲箋不知何時已經踱步過來，抱臂斜靠在柱子上，悠悠道：“唉，大殷四皇子不願纡尊降貴見無關緊要的人，那本皇子還是去面見大殷皇帝吧。
”

　　楚钰甯一驚。

　　這……燕國皇子若這麼跟皇上說，皇上還不知要怎麼想四皇子！

　　她張了張口，有些慌亂。

　　可還沒等她說點什麼，楚洛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補充道：“師兄，沈符好像在楚氏将軍府。
”

　　兩罪并問，師出更有名。

　　楚钰甯瞪大了眼睛。

　　她怎麼知道？
？
！

　　姬雲箋愣了愣，臉色一沉，冷笑一聲。

　　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跟沈符來往。
不怕被那瘋子反噬得渣子都不剩？

　　他可沒工夫管閑事。
但有了沈符的消息，得立即禀明大師兄。

　　*

　　一襲白衣的大師兄陸空庭被師弟們圍繞在中間，一向溫和的神色難得有些緊繃。

　　楚洛眨巴眨巴眼睛，她沒想到他們對沈符的蹤迹這麼在意。

　　她隻是随口一說想給楚钰甯找點堵……敢收留沈符，藥王谷若是追究，将軍府肯定讨不到好。

　　……而且要是順便的話，最好再幫她修理一下沈符。
且不說上次突然在大街上刺殺她，單是上上回，把她的地整的血刺呼啦的。
一股昆蟲的血液混合着劇毒的腥臭味兒，清理了三天才徹底沒味兒。

　　楚钰甯生怕沈符在她家的事被宣揚出去，匆匆忙忙往外跑。

　　皇上很忌諱厭惡世家跟江湖勾結，有野心勃勃心懷不軌的嫌疑。
更何況沈符是鬼醫，說是治病的……可他同時也還是殺手！

　　——還是善毒的殺手！

　　鴻鹄欲要攔，楚洛擺手：“讓她去。
反正楚二小姐心虛逃跑，已經證明了沈符就在她府上。
”

　　“誰說的？
本小姐隻是想走罷了！
誰樂意待在你這破地方！
”被點破的楚钰甯心中惱恨，暗暗給丫鬟使眼色，讓她先走趕緊告訴母親。

　　誰知韓閣主雖然看到了，卻也不在意。
隻笑了一下，突然說了句沒頭沒腦莫名其妙的話。

　　“你娘，已經被沈符當藥人了吧？
”

　　“你瞎說什麼？
”楚钰甯脫口而出，“母親那是治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