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都市言情 咬春靥

第496章 他要離别

咬春靥 5327 2025-07-01 14:36

   謝淩昨夜獨自去海棠院的消息被隐瞞了下來。#¤求??μ書oa′幫?± ?<>無±\§錯??内??~容÷£

   回來後,在月下剛穿過角門,他便後悔了。

   明明回來有一段時間了,他卻總覺得衣擺上還沾着表妹閨房用來熏房的軟胭香,甜膩溫黁,擾了他一夜的清夢。

   他不過是表姑娘的表兄,男女七歲不同席,府中有家宴時,尚且要設下屏風,更何況他是深夜去表姑娘的閨閣?

   他沖動了。

   他大抵是被她跟慕容深給刺激到了,又因擔心她手背的傷勢,便鬼使神差地去了海棠院,擡腳邁入朱漆門檻。

   這根本不像他。

   謝淩長眉絞成死結,下颌繃得發緊。

   他素來将綱常禮教刻進骨子裡,他能将《謝氏家訓》倒背如流,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破了自己所制定的規矩。

   他竟為了那莫名的妒意,深夜踏入了她的閨閣。

   更鼓敲過醜時,謝淩依舊未合眼,此刻想來依舊荒唐至極。

   他在想,昨日未經通禀便闖入閨房,會不會将表妹給吓到了?

   謝淩起身,身上的月色中衣早已冰涼。

   而表妹早已及笄,又怎會不懂“男女不親授”的道理?想來昨夜他踏入那梅雪紛飛的院落,于她而言,便如驚鴻掠水,漣漪頓生。

   他原以為能瞞天過海,卻不想自己在某一刻早已漏洞百出,讓她察覺了自己的真心。

   她應當是知道了。

   或許表姑娘在昨夜便看穿了他,于心間種下疑窦。

   謝淩喉間苦澀,不該去的。

   之前将滿心情意藏得嚴實所做的種種,如今想來都變作了無用功。

   他如墜迷霧,心亂如麻,竟不知道明天該要如何面對表妹,又該用何言語寒暄。

   明日破曉,還要上早朝。

   謝淩一夜沒睡,就着案頭那盞冷透的茶,便提起筆拟了封請願書,上完早朝便去呈給了皇帝。

   ……

   阮凝玉照舊跟表姐們去文廣堂上學。

   今日得知消息,太子慕容昀因身子病重,即日起便退學了,往後都不會再來文廣堂了。

   話音未落,滿室嘩然。

   許多公子千金都過去,好言好語地向太子道别。

   但他們都松了一口氣,畢竟,沒人喜歡課堂上總有個痨病鬼在旁邊咳嗽,擾得人不得安甯,也有點晦氣。

   慕容昀也深知這個道理。

   阮凝玉過去的時候,便見冬天裡,太子消瘦了好多,兩頰深深凹陷了下去,一身皮毛裘衣仿佛能将他搖搖欲墜的身子給壓垮。¢x_i¨a¢o+s!h~u\o,w`a!n!b_e?n¢..c,o-m′

   走路都需要人攙扶,真讓人懷疑他能不能安然度過這個寒冬。

   慕容昀心裡也清楚,自己的退學對他們反倒是一件喜事。

   他面帶微笑,文廣堂沒了他這個病秧子,倒也省得先生煩心,他們往後想必會自在許多。

   阮凝玉跟旁人将他送到了門口,包括二表哥謝易書。

   臨走前,慕容昀身為東宮儲君,卻禮賢下士地向他們揮手,隻是那手臂隻擡到半空便無力地垂落。

   慕容昀咳嗽了一聲,便走了。

   看着他在辇乘上的背影,阮凝玉其實挺可憐他的。

   如今帝後不和,皇後和身後的母族深深受陛下的忌憚,太子與榮王一母同胞,但榮王卻是個不省心的弟弟,榮王仗着母後的嬌寵,行事乖張跋扈,在京中橫行無忌。他廣結黨羽,時常出入酒肆賭坊,還屢屢插手朝堂事務,引得陛下龍顔震怒。

   反觀病弱的慕容昀,在這錯綜複雜的局勢中,既要應對父皇猜忌的目光,又要收拾弟弟闖下的爛攤子,在這冰冷的宮闱中,拖着病體艱難求生,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阮凝玉垂眼,皇後一族的衰落,已經成為了定數。

   從昨日的賞梅宴由萬貴妃來主持,皇後被架空了權利,便可見一斑。

   慕容昀如蚍蜉撼大樹,縱使耗盡全身氣力,也早就不是他一具病骨、半盞殘燈能挽回的。

   太子走後的翌日,宮裡便傳來帝後争吵,皇後因觸怒天顔,被幽禁在未央宮的消息。

   榮王殿下在宮門口大鬧,說要父皇放了母後,也被禁軍抓了起來,連同幽禁。

   彼時,太子慕容昀正在佛堂為父皇母後抄寫孝經。

   皇帝并沒有遷怒仁善的太子,但衆人皆知,都說帝王家無情,屬于太子的榮光已經所剩無幾了,皇帝擺明了心要鏟除皇後一族。

   臨近年關,文廣堂再讀幾日的書,便放年假了。

   太子一離開,他們卻得知了另一消息。

   因皇室課業改制,文廣堂即日起裁撤,衆學子三日内各自歸家。

   消息如驚雷炸響。

   于公子來說,這是個求學的寶地,可以接觸到皇家的書庫,這裡不僅是研習經史的寶地,更是結交皇子、窺探朝局的隐秘朝堂。

   于千金小姐來說,這裡是個可以結識到各種王孫貴戚、宗室公子的地方,也是她們展現才情的良機。_3\3*k~s¢w·.\c¢o¨m_

   可沒想到,文廣堂隻開設了半年就這麼潦草收場,如昙花一現。

   這下,許多姑娘帕子都要被她們給揪爛了,她們準備了許多來上課讀書穿的衣裳,那些藏在樟木箱底的月華鍛襦裙、金線繡着各式花樣的霞帔,現在統統都沒有了用武之地!

   謝妙雲則高興地丢了手中的毛筆,本來夫子這兩日還準備了功課,她卻是裝都不想裝了,夫子胡子都氣飛了。

   謝宜溫低頭看着桌上的書籍,神色似沉思細想,但以及可見眉宇帶了一絲留念。

   阮凝玉倒是對這個變故并不驚訝。

   當初這個文廣堂本就是為了太子而設的,為的便是讓他們給太子做伴讀,且背後有皇後和國舅爺在出力,就連滿室典籍皆是皇後母族敬獻的稀世孤本。如今皇後要倒了,皇帝自然要廢止文廣堂。

   皇家的鬥争,本就是這麼殘酷,轉眼就翻臉無情。

   謝易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原本終日昏昏噩噩的她,眼眸中終于露出了點兒微光。

   她手裡壓着她這幾天寫的詩稿,此時堆得歪斜。

   往日信手拈來的靈秀詞句,如今卻似被抽走了魂魄,筆下枯澀如嚼蠟,反複塗抹的殘句裡,連平仄都透着股生澀的滞重。

   三更梆子驚碎了寂靜,她望着銅鏡裡兩頰凹陷、眼尾泛紅的自己,她熬得掉了許多的頭發!

   每夜對着燭火枯坐,絞盡腦汁拼湊詞句時,謝易墨像被困在蛛網裡的飛蛾,越掙紮便陷得越深。若照這般光景,下一回甲班放榜,隻怕她會狠狠跌進塵埃,任人嘲笑。

   而當文廣堂裁撤的消息傳來,緊繃多日的神經突然“啪”地斷開,讓她松了一口氣,如同撿回來一條命。

   謝易墨将作廢的詩稿拿回去燒了。

   謝妙雲高興得不得了,恨不得光陰一下就過去三日,她便可以歡歡喜喜地回家了。

   學堂即将關閉。

   最後一日。

   慕容深過來的時候,便見同窗們神色各異,或喜或愁。

   他走動阮姐姐面前,便見她在簡單收拾着自己的東西。

   慕容深也是剛得知這個消息,沒有想到他當初整夜整日地苦讀,在油燈下熬紅了雙眼,就是為了能入文廣堂,這樣他便能每天都見到阮姐姐了,可沒想到,等他到來了之後,文廣堂便不複存在了。

   一想到今後極再難見到她,一想到要與阮姐姐分離,慕容深如同被刀子剜着心口。

   “阮姐姐,我來幫你。”

   他奪過了她手裡的書,便幫她整理。

   他垂眸避開她詫異的目光,将書冊捆紮在一起。

   想到自己要與心心念念的阮姐姐告别,從今往後都要隔着數道冰冷的宮牆,向來粘她的慕容深此刻出奇的安靜。

   也許是往後不用再早起來讀書挨凍,阮凝玉很高興,聲音也跟着輕快起來。

   “謝謝你,深兒。”

   這聲親昵的稱呼如同一記重錘砸在慕容深天靈蓋。

   他死死咬住下唇,嘗到鐵鏽味在舌尖蔓延,指節捏着書角幾乎要将宣紙戳出破洞。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深兒若有空,日後可來謝府拜訪你的謝先生,我讓廚娘做你最愛吃的廣寒糕。”

   慕容深眸光晦暗,她還是将他當做弟弟看待,并沒有将他視若一個男人。

   可當她知道,自己要娶她的時候,阮姐姐心裡又會怎麼想?會抵觸嗎?

   慕容深不确定起來。

   但他又想到阮姐姐那麼疼他,她最心疼他了,應該會答應吧。

   記憶裡她替自己包紮傷口時的輕聲細語,講解課業時的耐心淺笑,遇刺時她将自己護在身後的義不容辭,點點滴滴,都深深地刻入了他的腦海裡。

   原本還要親自将她送出去的,這時候,附近的馮公公卻遞來了眼色,對他搖了搖頭。

   慕容深生生釘住他即将邁出的腳步。

   這裡是皇宮,文廣堂裡随處都有萬貴妃的眼線。

   那邊,阮凝玉與她的丫鬟都已收拾妥當。

   慕容深喉間滾動着未出口的千言萬語,止住了腳步,目送着她離開。

   馮公公則在邊上催促道:“七皇子,趕緊回去吧,萬貴妃給你安排的幾位老師已在偏殿,等着七皇子你了!”

   慕容深卻僵持不動,直到他再也看不到阮凝玉的身影。

   他不明白,他想到自己過去那暗無天日的歲月——啃食發黴的窩頭,蜷縮在漏風的牆角數着爬過凍瘡的老鼠,那時阮姐姐一出現,她對他笑,他便已然知足,覺得隻要活着就有希望。

   自己好不容易從吃人骨頭的冷宮裡爬出來,好不容易進了文廣堂,好不容易來到這權力漩渦的中心,可萬貴妃、萬意安、企圖控制他拿他當棋子的朝臣,便是他靠近阮姐姐而付出的代價嗎?

   他和阮姐姐,被他們越推越遠了。

   他困在這華麗囚籠,連守護她的資格都被剝奪。

   就連萬貴妃要讓他心愛的阮姐姐委身嫁給他當側妃,萬貴妃都覺得這是對阮姐姐的恩典。

   慕容深緩緩起身,拍落衣袍上的雪粒,眼底逐漸凝成寒鐵般的冷意。

   怪就隻怪自己,還是太弱小了。

   這一刻,他徹底明白他要的不再隻是簡單的陪伴,阮凝玉一句帶着親情的“深兒”,他是不會知足的。他要握住權柄,碾碎所有阻礙,讓整個宮廷都匍匐在腳下。

   從今日起,那些太傅講的治國之道、權謀之術,他一個字都不會漏。

   ……

   阮凝玉回了謝府,才得知謝淩要在過年前去江南赴任的消息。

   謝老夫人原本跟許清瑤約好了,等謝淩休沐那天,讓他們倆好好去京城的醉江樓見見,培養感情。

   許清瑤笑着應下了。

   可如今卻得知謝淩提前去江南的消息,這會兒,謝淩被叫了過去,承受着老夫人的怒火。

   榮安堂屋外,在掃雪的丫鬟隐約聽到裡頭老夫人的怒喝聲。

   “許姑娘推了多少人家的邀約,巴巴等着與你相看,你倒好——”

   連她出面,都做不了他的主了是不是!

   接着,隔着厚重的窗紗,聽到了大公子低沉幽涼的聲音。

   “祖母,聖命難違,一切當以國事為重。”

   謝老夫人氣得不說話了,這聖命卻是他求來的!現在說這種話!

   但謝淩如今身負重任,他這樣她總不能強行再讓他跟許清瑤見面了,他都不知一年半載内能不能回京,豈不是耽誤了人家許姑娘?

   知道許清瑤那邊還在期待地等着自己的消息,謝老夫人歎了一口氣,便叫楊嬷嬷去回絕,且親自挑了幾件禮物叫人送過去。

   囑咐完這些,謝老夫人看着屋内的嫡長孫,越看心口越發堵,命他出去。

   “看着你就來氣!”多好的親事呐!

   謝淩退出了榮安堂,凜冽的寒風裹挾着細雪撲面而來。

   繞過遊廊轉角,他駐足凝望庭院裡覆雪的梅樹。

   自他深夜拜訪了海棠院後,他這幾日便會刻意避着同她見面。

   她既然猜出了他的心意,而他卻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生怕下一秒,從她染着丹蔻的唇齒間,吐出将他打入深淵的話語。

   暮色給謝府的飛檐鑲上金邊,忽然從角門那傳來熟悉的環佩叮當。

   隻見表姑娘淡藍鬥篷上沾着細碎雪粒,發間的寶瓶步搖晃輕蕩出聲,蘭花繡鞋踩在松松軟軟的積雪上,丫鬟在旁邊為她撐着竹骨傘,傘下的那張芙蓉臉比雪色還要的驚豔。

   四目相對的刹那,空氣仿佛驟然凝結,連風都靜止了。

   阮凝玉頓住了腳步,剛邁入謝府時,她便聽說他要提前去江南的消息,年關将近,他不會在府裡過年。

目錄
設置
手機
書架
書頁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