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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1章 留下來

咬春靥 5253 2025-07-01 14:36

   見他為了她事事辦妥,為此甚至還收買了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紫蕊,就連老太太面前資曆最老的楊嬷嬷他也賞了一筆金銀。?k*s·y/x\s^w′.*c!o*m_

   楊嬷嬷先前本就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每次謝老太太将她傳喚過去時,楊嬷嬷也沒跟榮安堂裡别的丫鬟一樣勢利眼,反而對她态度和緩,很少刁難。

   而這次,謝淩親自提拔了楊嬷嬷的外甥在府裡當親衛,這樣一來,他不在時,但凡她有什麼事被老太太給叫過去,楊嬷嬷收了他的人情,自然會加倍地為她說幾句好話。

   而謝老太太耳根一軟,屆時火氣也消了。

   聽完謝淩說的這些,阮凝玉忽然喉嚨微澀,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她萬萬沒有想到,謝淩臨走前,為了她能在府中過得好些,竟做了這麼多……

   那句“等我回來”,聲音低沉沙啞,于她而言,卻仿佛有千鈞之重。

   望進他那雙黑潤潤的眼,如流淌的一汪清潭,又如墨玉深沉,雖然還是如過去般永遠看不透,可裡面明擺擺的是獨自将她留在府中的難舍和憂色。

   她扪心自問,他這個兄長,沒有什麼做得不合格的,甚至是面面俱到,對她這個表妹的照顧可謂是盡了心,超出了他應盡的本分,為她掏心掏肺。

   阮凝玉放在撒花洋绉裙擺上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甲都勾了絲。

   也是在這一刻,她才意識到,她與謝淩真的要分别了。

   江南……那是多遙遠的地方,隔着萬水千山……

   她更沒有想到,謝淩會待她這般好。

   他做得太好,他的眼睛太過澄明溫和,更是将她的不堪給清晰地照了出來。

   一想到自己明明知道他對自己的情意,可自己卻裝聾作啞,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阮凝玉便犯了羞恥。

   阮凝玉忽然覺得自己這麼做,是不妥的……

   謝淩:“你也乖些,老太太每次訓你,你便閉着眼睛聽着,切勿頂撞,老人家就是這樣的性子,愛數落人,但老太太耳根是軟的,你也别再傲着性子,倘若你當初嘴甜,順着毛哄兩句便罷了,老太太今時今日也不會這般惱你。”

   阮凝玉心裡又道,她豈不知道謝老太太人到暮年,脾性心性似孩童,需要人遷就,吃軟不吃硬。

   但她素來不是個會曲意迎合的,生來學不會低眉順目地撒嬌,何況她在謝府終究是個外人,又何必做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謝淩對她的叮囑,卻是真心的。

   “知道了。”阮凝玉唇角放松,不再緊繃,那張皎花照水似的臉愈發柔順,“表哥的話,表妹哪有不聽的道理?往後我都聽表哥的話,定當收斂棱角,必不讓表哥為我憂心半分。-4·0¨0!t+x_t?.*c~o¢m,我知道,表哥是一心待我好的。”

   “江南多雨,表哥莫要忘了帶傘,路上蓑衣、木屐也要先備着,也要讓書瑤多備上兩雙防滑保暖的氈靴,需是牛皮裹底的。”

   “表妹看書上說,江南之地多春雨,最是纏人,夜裡濕氣也重,重得能擰出水來,比不得京城幹爽,江南的狀候與京城大有不同,冷起來也是要人命的,像針一樣紮進骨頭裡……”

   “表哥讓丫鬟多做幾個防潮香包,挂在床頭或是書箱裡也是好的,表哥最惜書,這次帶了不少珍本過去,提前做好準備也是好的,那裡秋冬濕冷,衣物被褥易發黴。以免往後忽然下了場雨,屆時再做準備便來不及了……”

   “江南文士最喜結社唱和,表哥此去若得空,不妨往詩社走走,或許能更快融入江南文人堆裡也說不定……”

   一沒留心,自己竟然說了這麼多。

   阮凝玉不免僵硬了身體,她原是最不喜說軟話的性子,她也沒想到自己竟會軟了語氣對他說了這麼多,更是渾身不自在,坐立難安。

   她才發現,自己潛意識裡竟是擔心謝淩的。

   她将頭低下去,滿臉讪讪。

   謝淩卻覺得她的聲音像是落在春水裡的石子,莺聲燕語的,猶如仙籁般,娓娓動聽。

   他原本不報什麼希望,此刻見她絮絮叨叨地說了這麼多,反倒像是意外之喜,往他平靜如死水的心湖投入了一顆石子。

   她還是牽挂着他的。

   “表妹所言,我皆銘記于心。”

   謝淩眉尾微擡,本想為此露出個雨過天晴、笑比河清的笑容出來。

   但見她發間玉簪瑩潤,微晃如蝶栖,腰背挺直如抽芽新竹,既透着少女的柔韌,又顯出世家閨秀的端莊。

   她乖巧又規矩地坐在那烏木交椅上,偶爾看向他時,對他萬分信賴,如謝宜溫謝易墨她們那般,眼中全是對他的敬慕,而沒有半點旖念,幹淨得如同雪後初霁的琉璃瓦。

   原本謝淩舒心閑适的那點心思,再望及她這雙明淨的眸後,瞬間便蕩然無存。

   她隻将他自己當做兄長,也不是一個男人。

   即便他借口讓她繡一副護套,再三試探,她也從未生出半分旖旎心思。隻是依照吩咐繡好後,便将護套送去了他的庭蘭居,對他毫無防備之心。

   她對他這個兄長滿心敬慕與信賴,可他呢?竟對她動了見不得人的念頭,甚至還在夢裡踏入了那片竹林苑……

   那夢境太過真切,竹影婆娑間她鬓發散亂,沾着晨露的裙擺半褪,他伸手觸碰她溫軟肌膚的刹那,連呼吸都滾燙得灼人。¢oE?Z\3§小;÷說?網1?′ ?¨更>=:新??最*]全@`他醒來時冷汗浸透中衣,望着帳頂暗紋輾轉反側,既憎惡自己的龌龊,又克制不住地回味夢裡的每寸光景。

   此後無數個晨昏,他都在這般矛盾中煎熬。

   謝淩的心忽然就被刺了一下。

   她這般潔白無瑕,而他卻溺斃在這隐秘的深淵裡。

   而自己呢?就算此刻見到她,那股熟悉的、不受控的渴望亦再度翻湧上來。

   謝淩攥緊袖口,掐進掌心。

   自己還有什麼顔面……見她?

   越是見到她,越是照出自己的不堪來。

   多看她一眼,都是對她的亵渎。

   謝淩此刻狂躁不安起來,攥緊扶手。

   但這些情緒,遠遠比不上離别前的不舍要來得激烈。

   一想到要獨自将她留在謝府,自己遠去江南,便壓得他心口發疼。

   此後無數個江南雨夜,見不到她的話,雨深夜重,他該怎麼捱過去?

   謝淩自問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但也難免擰下眉來。

   謝淩端起茗碗,喝了一口。

   她敬自己為兄長,明日遠離京城故土,說不定他便能為此斬斷妄念也未可知,一寸寸情傷也會因此而得到自愈。

   謝淩的心安定了下去,放下茗碗。

   天色逐漸暗了下去,她坐在身側,低眉順眼的,穿着家常衣裳,愈發楚楚動人。

   多看一眼,隻會平添幾分不舍,自尋煩惱。

   過了片刻,阮凝玉便聽見他說。

   “往後,每月給我寫一封家書,我好放心。”

   阮凝玉蹙眉,本想拒絕,他一走她便不想與他再有瓜葛了,她本來都想好拒絕的措辭了,可當她擡頭時,卻望進了謝淩那兩道墨色眉峰下的鳳眼,沉沉的威壓裹着不容置疑的冷意,掃過時似有實質,不怒自威,能将人心思都剜得無所遁形。

   阮凝玉:“……好。”

   在這樣的謝淩面前,她根本不敢說出拒絕的話來。

   眼見天色已暗,小廚房裡預備的飯菜已經做好了。

   阮凝玉吐出一口氣,便想告辭。

   誰知謝淩道:“留下來,陪我吃飯。”

   阮凝玉訝然回頭,便見他在那撥弄茶盞,也不看她。

   “不了……”

   謝淩咳嗽一聲,眉間說不出來的疲憊,“明日我便走了,陪我用最後一頓。”

   這語氣,倒是說不出來的理所當然,阮凝玉素知他是個通文達禮之人,可沒想到他也竟會厚着臉皮了。前面她看在他生病的份上,多次遷就,可沒想到他竟順着杆子往上爬,觍着臉霸權了一回,也沒有給她拒絕的餘地,他說風是風,說雨便是雨。

   阮凝玉站着,不知如何回應。

   恰在此時,書瑤領着幾個丫鬟魚貫而入,她們手中托着的精緻菜色依次擺上屋内的八仙桌。

   見她還杵在那,書瑤輕笑着開口:“表姑娘,還傻站着作甚?快些落座,碗筷都替你備好了。”

   “大公子一個人用膳,冷清清的怪沒趣兒,有表姑娘陪着反倒不孤獨了。”

   說罷,阮凝玉便轉眼被她推到了八仙桌前。

   謝淩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丫鬟捧來銅盆,他指尖浸入溫水,接過雪帕,從指節擦拭到掌心。

   阮凝玉收回目光,也淨手。

   須臾。

   “吃吧。”謝淩聲線平平淡淡。

   周圍安靜得隻有丫鬟布菜的動靜。

   阮凝玉卻能聽到自己心跳如擂鼓的聲音。

   見她不動,謝淩忽然擡眼,目光似寒潭之水,“可是嫌菜色不合口?”

   “表妹想吃什麼,我命廚子重做。”

   阮凝玉忙搖頭:“沒有不喜歡,菜肴很好。”

   興許是頭一次跟謝淩兩個人在桌上吃飯,阮凝玉吃得很慢,也放不開,于是慢嚼細咽的,慢得跟蝸牛似的。

   突然,男人夾起一筷翡翠蝦仁,越過八仙桌放進她碗裡。

   “嘗嘗,廚子新學的浙江菜。”

   動作自然得像是過往無數次兄長對妹妹的關照。

   阮凝玉掀眼看過去,便見他早已移開目光,燭火在他眉骨投下陰影,那雙長目被掩得嚴嚴實實。

   書瑤執起銀匙,挑了塊最鮮嫩的魚肉擱進他碗裡。

   他喉結滾動,便咽下了魚肉。

   原本以為他将自己留下是有什麼意圖,這讓她适才受驚不已,沒想到他竟真的隻是讓她陪他吃飯而已。

   謝淩的吃相極優雅,自有一股清貴之氣,也很安靜,賞心悅目的,喉結輕滾卻無半分聲響。

   阮凝玉隻能乖順地低下頭,吃下了那塊翡翠蝦仁。

   “多吃些,莫要瘦了。”

   他的目光,似乎掠過了她的細腰。

   阮凝玉将頭埋得更低。

   許是因明日便要分别,這頓晚膳吃得緩慢,且氣氛略有些悲傷。

   吃了一會。

   謝淩:“待我到江南,便命人給你捎來幾匹花色鮮亮的蘇繡,江南的首飾,我若是在路上看見什麼時興的,京城裡沒見過的首飾,到了江南後過幾日也命驿卒給你捎來。”

   他到了江南後,也會去街市上多看看,平日若是看到什麼新奇的土産,也寄給她。

   咔嗒一聲,湯匙落在碗裡。

   阮凝玉瞳孔微縮,這句話分量太大了,她何德何能讓他如此花費心思精力?

   阮凝玉沉吟片刻:“……那便先謝過表哥了。”

   這頓飯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般漫長,竟眨眼一下便過去了。

   待喝完了湯,阮凝玉才知竟過去了兩刻鐘。

   阮凝玉當着謝淩的面用青鹽漱口,淨手。

   丫鬟用雪帕給她擦拭完帕子。

   屋裡燭光浮動,一地的人影,唯有她那道影子最是袅袅纖妙。

   阮凝玉看了眼地上男人的身影,“那表妹便先回去了,明日自當随表姐們一同來給表哥餞行。”

   屋内,男人低低地“嗯”了一聲,沒再挽留。

   眼見她跨出了花廳,福财馬上跟上來,臉上堆着讨好的笑,“表姑娘,公子吩咐,命小的送表姑娘回海棠院。”

   謝淩看着她穿進垂花門,削肩細腰,袅袅身影逐漸遠去,如不曾來過般,院子裡也落了一地月霜,涼浸浸的。

   若他鐵了心要将她帶去江南,也沒人能攔他。

   謝淩看了一回,便收回眼神。

   福财提着羊角燈,阮凝玉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低頭看着地上的青磚。

   不知為何,來了庭蘭居一趟,反倒讓自己的心亂了起來,這種上不去下不來的感覺,甚是難受。

   心煩意亂之時,她便将自己的裙擺給踩到了,趔趄了一下。

   福财見她穩穩立住,松了一口氣:“表姑娘,你沒事吧?”

   定睛一看時,便看見一紙條形狀的東西從表姑娘的袖中落下。

   被燈火一照,甚是明顯。

   福财見了,便彎下腰想給表姑娘給撿起來。

   誰知阮凝玉卻突然急切地拾了起來,急忙将它塞回袖兜中,神色也有些慌張,片刻後便鎮定下來,無事發生般地繼續往海棠院走。

   福财愣了一下,卻留了個心眼。

   回了庭蘭居之後,他便将此事包括細節皆告訴給了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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