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4章:咎由自取
這次盛知婉還沒來得及回答。
宋太醫便已經站了出來,頭發花白的小老頭,對着人群長長一揖:“老夫有愧,當年,救了北境十萬大軍的方子,的确是出自慶甯公主之手。”
“包括此次臨州瘟疫,亦是公主鑽研出了解疫的方子。”
“老夫醫術,尚不及公主二一。”
“轟——”
人群炸開!
宋太醫不說是整個晟國醫術最好的,但前三,定然排得上,就連太醫院的許多太醫,都是他的學生。
可如今,他承認自己的醫術不如公主二一?
那公主的醫術,究竟有多好!
祁書羨更是神情震駭,若不是身邊有無數人推搡着,他幾乎忘記自己此時身處何處。無數嘈雜的聲音在耳邊流逝,他卻隻覺這些聲音似乎來自天外。
往事如同走馬燈一般,一幕幕在眼前閃過。
他初見盛知婉,她的志向、她的喜好,她總是對許多的書籍感興趣……
他那時覺得多看書對女子甚好,還曾誇獎過。
他也的确見過,盛知婉在鑽研一本很厚很厚的醫書,可那時,他隻當做她是打發時間的。
怪不得……怪不得母親的病,在她嫁入國公府後便越發好轉,又在她離開的時候,驟然惡化成那般。
怪不得,一向難請的宋太醫居然會每月去一次國公府,親自為母親看診,原來,宋家竟然欠着她這樣天大的人情……
也怪不得,她為何能在校場上輕易救了潞綽。
祁書羨臉色慘白。
許久,許久。
等到他反應過來,面前早已沒了擁擠的人群和盛知婉一行人的身影。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祁世子?”一道聲音傳來,他渾渾噩噩地望過去。
是從前他做守城衛時同他一同守城之人。
祁書羨早忘了對方的名字,此時看着他,也隻是搖搖頭:“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祁世子還是早些回去吧。”
祁書羨沒說話,轉過身。
但他沒走幾步,腳步忽地一頓。
他耳力極好。
那守城衛吐槽的話一字不差落入耳中:“還說沒事呢,沒事站在這看着人家慶甯公主做什麼?人家現在可是有夫之婦,不會是後悔了吧?”
“要我想肯定是後悔了,畢竟人家慶甯公主,身份樣貌能力名聲,哪哪都好,反觀現在他家裡那位世子夫人……唉,人比人得氣死,貨比貨得扔啊!”
“可不嗎?不過他也是活該,以前公主對他真是癡心一片,為了他丢下自尊,跪求下嫁,才成婚就照顧公婆,連房都沒圓,可他怎麼回報公主的?”
“真是孩子沒了來奶了,早幹什麼去了?早對人家公主好些,也不至于落得如今。”
“要我說,咱們以後還是得對家裡的婆娘好點,虧妻者百财不入,寵妻者富貴相随,瞧瞧,如今商驸馬那樣,才叫富貴呢!”
祁書羨手指一點點攥緊,他竭力克制,才能讓自己不轉過身去。
轉過身去,又能說什麼?
他們說的并沒錯,如今他這一切,不都是自己咎由自取來的嗎?
祁書羨渾渾噩噩回到國公府。
祁國公此時在正廳内大發雷霆,祁書羨進來,一隻杯盞正巧滾落到他腳下。
“好!好!書羨你可回來了,你那個好夫人為父是管不了,不願意掌中饋也就罷了,現在連銀子也不願出!”
“娶妻娶賢,侍奉婆母、照料家裡,她哪一點做到了?”
“不說親自去侍奉,就是你母親日日的藥都要用銀子供着不能斷!她不出銀子,這是要斷了你母親的生路嗎?”
“如此不賢不孝的兒媳,我國公府要不起!”
祁國公越想越氣,說完一通,才發現祁書羨竟一點反應也沒有。
“書羨!我在同你說話,你聽見了嗎?”
祁書羨笑了一下:“父親,可知道知婉會醫術?”
“提她做什麼?”祁國公擰眉。
他不喜盛央,但對盛知婉也沒多喜歡,如今盛知婉去了臨州,最好能夠留在臨州再也不回來……
“她從臨州回來了。”
“什麼?”祁國公一愣,繼而想起昨日的傳言,嘩地一下從椅子上起身,扯出一片刺耳的聲響也絲毫顧不上:“她真的從臨州回來了?!”
“怎麼會這樣?那臨州的瘟疫呢?”
“商行聿呢,商行聿是不是死了?還有,”祁國公壓低聲音:“二殿下是不是……?”
“商行聿和二殿下,都回來了。”祁書羨面無表情,不顧祁國公面上的失望繼續道:“而且,昨日的傳言都是真的。”
“知婉會醫術,北境大軍的瘟疫,如今臨州的瘟疫,都是她治好的,還有……”
他頓了頓:“宋太醫願意來國公府為母親每月看診,全是因為他們欠了盛知婉天大的恩情,至于天大的恩情,便是北境大軍瘟疫的功勞,更甚至——”
他自嘲地一笑,看着徹底愣住的祁國公,字字清晰道:“更甚至,母親當初重病後還能恢複如初,也都是她的功勞,而不是宋太醫。”
“怎麼可能!?”祁國公一屁股重新坐回椅子上。
祁書羨始終木然着臉:“父親若是不信,便出門去聽一聽,如今京城内已經傳遍了。”
“不可能!!”
二人無言間,忽然,一道蒙着半張臉的身影從外頭橫沖進來。
盛央這些日因為臉一直躲在錦央閣中。
為了湊齊陛下要的三萬兩,她名下的酒坊和香露坊将好幾個最賺錢的配方都拍賣出去了。
沒有了獨家配方,生意一落千丈,再加上她還要治臉,給三皇子提供大頭分成,自然不願再将銀子拿出來給國公府用。
今日虞嬷嬷好不容易打聽到一些靈樞藥宗的消息,沒想到聽到的卻是這樣的消息!
盛知婉解了臨州瘟疫?!
怎麼可能,自己這個将瘟疫造出來的人都沒能将瘟疫解決,盛知婉……一個沒什麼見識的古代女子,憑什麼能夠解決?
假的,一定是假的!
她一邊喃喃,一邊神情瘋癫地上前去抓祁書羨。
祁書羨想也沒想地擡手将她推搡開。
盛央倒在地上,蒙臉的面巾掉下來。
祁國公和祁書羨這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青天白日下清楚看到盛央的那張臉。
當即,二人嫌惡的目光根本無法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