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67章:何時謀劃
魏瀚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皇宮的。
他滿腦子盡是重複着十八萬這個數字。
直到,有朝臣猛地從身後叫住他:“魏大人!”
魏瀚這才略有茫然地朝他看去。
“魏大人,可同我們一起去京郊看看震天雷的威力?”
震天雷?
對了,還有震天雷。
這個在南征中起了關鍵作用的新武器,究竟有沒有軍報上說的那種威力?
魏瀚打起精神,他得去看看。
若是真的,有如此武器、又有十八萬私兵,這樣的慶甯公主,他和老師居然還妄想着将她拉下來?
太可笑了!
可要是,萬一、萬一是假的呢?
魏瀚上了馬車,一路上遊魂似的,跟随衆人出城,來到校場,看到崔嵇文和葉榮,小心翼翼取出一個看起來極不起眼的東西。
魏瀚死死盯着,就是這東西嗎?
所謂的震天雷,看起來罐子大小、并不起眼,怎麼會有軍報中所說的威力?
他瞪大眼,看着葉榮将崔嵇文按在原地,自己和一個侍衛抱着罐子朝外走。
十米、三十米、五十米……怎麼還走?
直到百米。
葉榮終于停下了。
故弄玄虛!魏瀚心裡想着,瞧見葉榮将引線點燃了。
然後,葉榮一下子蹦到了侍衛背上,侍衛腳尖點地開始跑,二人飛速朝着這邊掠來。
至于嗎?果然纨绔便是纨绔,一點都不夠穩——
“轟!!”一陣轟鳴傳來。
魏瀚身子晃了晃,一屁股跌坐在地,沒有人笑他,因為他身旁的許多朝臣,都是如此。
“這、這就是震天雷?!”
“天呐!如此神器,天佑我晟國!”
“如此威力,怪不得金國敗退!天崩地裂,不外如是!”
“崔大人,這震天雷到底是誰造出來的?”
周圍驚呼高喊,崔嵇文隻覺人生最高光的一刻便是今日!一想到他弄出的東西,在戰場上炸得那群金人屁滾尿路,他就忍不住想仰天大笑!
至于魏瀚——沒有人理會他。大家都在圍着崔嵇文,圍着葉榮,誰還能想到他?
如此威力,如此逆天,這樣的震天雷,他和老師居然還妄想扳倒慶甯公主?
笑話!天大的笑話!
對了,他得去找老師,他得去軍器監,他得讓那群渾人趕緊恢複從前的态度……
魏瀚爬起來,一言不發便往自己的馬車處趕。
可惜,不止他受驚了,馬兒也受了驚,車夫安撫許久,馬兒才乖乖拉着車回城。
等他到了太尉府,王太尉剛平穩下來的心态,聽他描述完震天雷威力,再次破防。
“不可能的……”
這麼大威力的武器,他為何一點動靜沒有收到?
“老師可知,陛下還委任商驸馬訓練了一批足有十八萬人的大軍?”
“什麼?不可能!”王太尉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魏瀚早已麻木,看着老師臉上的震驚錯愕,隻覺得可悲又可笑,他當真笑起來:“老師也覺得不可能對吧,十八萬大軍……若是陛下真有這樣的大軍在手,怎麼會不用?”
十八萬大軍,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培養出來的。
“所以隻有一種可能,這十八萬大軍,都是慶甯公主的私兵!如今慶甯公主之所以說出來,是因為她要給這十八萬私兵一個明路。”
“慶甯公主……或許,早就有不臣之心了。”魏瀚深深吐出口氣。
“先是太子、再是三皇子,而後陛下癔症昏厥,三個成年皇子,最後隻留下二殿下監國……老師可還記得,二殿下在臨州便被慶甯公主救過?
慶甯公主推選二殿下監國,二殿下中毒、先太子還活着的消息爆出。
緊接着,就在許多人看好盛珩的時候,盛珩的身份又被戳破,可盛珩聚集的那一批東宮舊臣,沒了盛珩支持,自然會倒向身份确定的慶甯公主!
而恰恰這時候,她又擡出了朝臣的罪證把柄,迫使有異心的朝臣不敢反對她監國,唯一反對的劉禦史,更是被當衆劈死在祭台上,成為她君權天授的證據。
這一步步,老師當真覺得都是巧合嗎?”
魏瀚這些話,想了一路,複盤了一路。
他現在隻覺得後怕。
若當真如此,慶甯公主的心計究竟有多深?
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布局、從什麼時候就開始謀劃着這一天的?
“老師,收手吧,您現在收手還能頤養天年,若是再繼續謀劃下去,說不得連頤養天年的機會都沒了。”
魏瀚說罷,不再看神色僵木的王太尉,轉身,朝着外頭走去。
接下來,他還要去軍器監。
然而,到底是晚了一步。
魏瀚到軍器監外時,正見到羽林衛的人抱着許多名冊從其中走出來。
見到他,左統領韋度笑着道:“魏尚書既然來了,正好跟着卑職去宮中走一趟,公主要見大人。”
魏瀚心中七上八下。
現在的他,絕對不敢再小瞧慶甯公主,難道,她已經知道自己之前同老師的計劃?
魏瀚來到宮中,盛知婉卻并未宣見,而是讓他一直在外候着。
直到快一個時辰過去,魏瀚站的小腿都發麻了,才得以進殿。
他本以為,公主讓自己等了那麼久,定然有意責罰,做好了準備,卻沒想到,盛知婉開口,說的卻不是軍器監的事。
“魏尚書,本宮記得,募兵制積弊、裁汰冗餘将官,以及針對邊患頻繁,修壘聯烽、屯田實邊這兩項舉措都是你作為兵部侍郎時提出的?”
魏瀚一愣,随即颔首應是。
“能先人一步,看到兵部積弊痛點,且敢于提出改革,這般能力,兵部暫且找不到第二人。”盛知婉看着下頭的魏瀚,這也是為何,她當時并未阻止王太尉為其走動。
魏瀚沒想到自己幾年前提出的這些,公主居然知道并且記得,心中莫名生出一股羞愧。
盛知婉話音一轉:“可此次軍器監之事,你明明知道怠工可能對西南戰事造成延誤,依舊做了。”
魏瀚頭垂得更低。
果然,公主早已經一清二楚!
“本宮知道,太尉乃是你的恩師,他帶你入仕、這份恩情極重,可魏尚書别忘了,你頭上戴的是朝廷的烏紗,手中握着的是無數邊疆将士的性命!太尉的恩情再重,可重得過這些?”
“臣……臣有罪!”魏瀚噗通跪下:“臣不配為兵部尚書,臣……甘願受罰!”